用不着抱歉(外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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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友，虽不是羞花闭月也妩媚万千的，圆脸，清秀的两条眉毛，小双眼皮，最可人的是她的嘴角处有两个小小的梨涡，一笑起来，满园春色。年少的时候追她的人自然很多，让我跌破眼镜的是，她嫁给了一位没貌没产没地位的家伙，新婚之日，气得我们这帮死党指着新郎的鼻子说，你这家伙真是走了狗屎运。

一言中的，这家伙真是走了狗屎运，婚后辞职下海，赶上了改革开放的早班车，一路顺风地变成了身家千万的富豪；我们都以为，以后的日子，该是和和美美地享受天伦之乐了吧，谁也不会想到，在日子好起来后，他的心也变了，开始只是找尽一切借口晚归，后来干脆不归。后来女友才知道，他在外面，早彩旗飘飘了。那年，他们的儿子才5岁。女友问他，你还爱我么?他避开她的眼神振振有词：我赚的钱，不是都给了你么，你还要什么?女友是个血性的女子，遂去银行取钱，一摞摞钞票就那么劈头盖脸地砸过去，多少钱不知道，砸了多久也不知道，他们曾经相爱的屋子里，只剩下漫天飘洒的百元大钞。这样的场景，让我想起怒沉百宝箱的杜十娘。她们以这样的方式证明：钱，在她们的爱情里，真真如粪土。

女友什么也没要，只要了他们惟一的儿子。

此后的若干年，女友一个人拖着儿子从蹲在街头卖茶叶蛋开始，慢慢有了自己的店面，钱不是很多，却是把自己和儿子养得精精神神。

闲暇之余，常看女友挽着齐肩高的儿子在公园街头散步，母子俩边走边聊，音乐、人生、新闻、未来……无话不谈。人家的儿子，没有一点单亲家庭的忧郁，很阳光，也很优秀。初中毕业以几乎满分的成绩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的重点班。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女友，依然爱笑，一笑就露出小梨涡，依然衣着得体，干干静静，她的房前屋后种满了各种花花草草，被她侍弄的春意盎然。最喜欢去她家做客，可以在阳台的竹椅上闻花香看鱼游听鸟叫。她对着我们说，鱼和鸟是儿子的，花儿是自己的，她喜欢花开的时刻，喜欢各种花儿不同的形状不同的妩媚。她说，有些花儿，开的虽然艳丽却无香，有些花儿不显眼，却是香气四溢，花儿如女人，漂亮的多，有香味的不多。

她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如角落里的米兰，不显眼，却幽香四溢。岁月和现实，似乎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在婚姻的泥潭中她没有沉沦，而是潇洒站起，站成一棵树的模样，并且枝繁叶茂。

再说那个负了她的家伙，离婚后娶了那位小他很多的年轻貌美的女人，又生了一个儿子，前几年还可以，后来慢慢显露出很多不和谐，比如此君再不能以任何借口晚归，小妻子的理由很充分，我是怎么来的?当初你那大老婆要是不给你那么多空间，你能有机会认识我?生意场上，免不得许多应酬，偶有不归，小妻子必寻了去，大闹。如此，那家伙的面子里子常被践踏得惨不忍睹，恼怒之下，回家免不得一场恶战。两败俱伤时候，那家伙含泪叹息：我和她，从来没有打过架!

没有打过架?才知道，与她在一起的日子，她隐忍了多少。

借口看儿子。终于又见到了她，在阳光下，淡妆素服，恬静安然，想想家里那位每天如河东狮的女人，跟前忽然想起她很多的好，酒醉晚归，她轻手轻脚地侍候他，生意不顺心烦回家发牢骚，她轻言细语地开导他，头疼感冒发烧，她像照顾孩子样地呵护他……他终于知道，因为自己的轻狂，有眼无珠地错失了她。

他说：当年，我很抱歉。她笑：用不着抱歉，结婚是我自己的选择，离婚也是，我们，只不过是一个错误，人生路很长，免不得错误，知道错了，以后走好就是。

一句“错误”把他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再续前缘的念头也及时地扼杀在萌芽中。他知道，有些人，一旦错过，便是一生。

她是何等睿智的女子，最初的选择，不看金钱不看地位，看中了这个人，原以为会平平淡淡一生相守，谁知道，当初给了她一世相守诺言的他会背叛了她。

这样的事情，是无法描述的，个中滋味，经历了婚姻爱情的人都知道，能从这样的漩涡中站起来的，自然是强者，她知道，哭泣、打闹无非是让他更看轻了自己，当初是因为他的爱走来，如今，爱不在了，留下做什么?于是华丽转身，留下了尊严和傲骨。在他的生命里，变成他永远的遥遥不可及。

现在，女友的儿子已经被保送进了北大，送子宴上，他也来了，一张支票，喏喏地递到高大帅气的儿子面前，儿子微笑着退回来，不用了，给弟弟留着吧，这些年，妈妈早给我攒够了学费，而且，我已长大，不想用家里的钱了。

那边，她笑容可掬地牵着一位面容憨厚的男子，在亲朋好友中寒暄，他的儿子走过去，对着那个男子叫：爸爸，您也休息一下，去吃点东西吧。

他在喧闹中悄然退出。没有恼怒，没有恨，他留下了祝福。

这是我写的最爽的一个故事，同是女人，我禁不住为她喝彩。也同时告知经历这样遭遇的女同胞，不如学了她，把腐烂发霉的爱情扔掉。留下自己的尊严。

负了别人的人也用不着说对不起，更不用抱歉，爱就爱了，不爱就不爱了，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过各的日子。有一些扔不掉的东西，在心里的某个角落里，埋葬了吧。

亲密，不要无间

闺蜜嘉怡又一次离家出走了。

这一次的原因是因为老公上网和网友聊天，不用问，网友是个美眉。

结婚不到一年，离家出走的次数可以以周计算。我曾经劝过：这样的游戏，玩过一次就好，莫过了头。她笑：切，每一次他都紧张死了，满世界找我!眼底眉梢，是数不尽的自豪。

我自然一笑了之。

这一次，在我的意料之中，却出乎她的预料。丈夫没找。

她在娘家，数着手指过了半月，如坐针毡。打电话向我哭诉：他不爱我了……我打电话给她老公。他说：姐，我累了。她愿回就回，不愿回就算了。

最后的结局就是：嘉怡自己低眉顺眼地回来了。

恨的我咬牙切齿地说了一个字：贱。

恋爱中的女人，会不自觉地把自己心爱的男人放在天上，把自己放进尘埃里。会期望自己永远是男人手心里的宝，倦了累了，可以依偎。烦了，可以咬男人的手指，撒撒娇。期望自己永远都是爱人的惟一，他怎么对你好。都觉得不够。

可是婚姻不同。有见解的人士早说过：婚姻。是手里的一把细沙，攥的越紧。漏的就越快。

婚姻里的爱情，切不可亲密无间。

渴望自由是每一个人的愿望。被一个女人用绳子死死的勒住，快要窒息了谁没有挣脱的欲望?爱他，就给他自由和空间，至于有了自由和空间就去为所欲为的男人。那就扔掉。这样的人，爱他做什么。

很欣赏邻家的一个女子，貌不惊人，品不出众。有一份不好不坏的工作，平时喜欢读书写字。写了字也不企图获得什么奖项发表在什么报刊，想写就写，写了就放进博客里。也不去理会观者会有什么样的评价。几十年如一日。就那么从从容容地上班下班写字逛街约女友喝茶吃饭……某天她还算英俊的丈夫说，你看，你这辈子嫁了我，应该很幸福，因为我给了你很多自由……正在码字的女友回眸一笑：我的自由是我自己的，用不着你给。但是，谢谢你让我有自己的空间，并给了我信任。

丈夫细细品她的话，半晌莞尔，回道：也是。

人家的婚姻，平和长久，淡淡的，却不失温馨。这样的婚姻，才会久远。

家。是两个人相爱相守的地方，不是战场更不是囚禁犯人的牢房。累了倦了，回到家，那里有个人，为你斟一杯清茶，递一条热毛巾，病了痛了。这是疗伤的憩园，开心了辉煌了。这是分享快乐的港湾。

激情很短，日子很长，在婚姻里怎样经营你的爱情，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切莫无间。

话虽至此。愚蠢的事情谁都做过，因为年轻，因为气盛，因为爱之切。当岁月的利刀慢慢地将你的激情磨钝，当你从一个渴望爱人可以朝朝暮暮陪伴时时刻刻把你捧在手心的小女人，慢慢变成一个温情但不张扬、爱但不苛求的女子，你才算长大。当他回家晚了，迎接他的不是指责猜疑，而是一张宽容的笑脸。当他迷茫了，用智慧牵他回家，当他失意了，让出你不宽阔但温暖的怀抱……这样的你，才会让他舍不得离开你。

不要拿男人当大树，拿他们当儿子就可以，因为谁也不是钢铁铸成，谁都渴望依靠，其实，男人，比你还脆弱。

总之一句话，爱不可以太用力，亲密不可以无间。好比美人妙目莹莹泪，远胜于嚎啕乃至声嘶力竭。一切都要适可而止，就像周作人说的，于日用必需衣食之外，有一点无用的游戏与享乐，看夕阳，看秋河，看花。听雨，闻香，喝不求解渴的酒，吃不求饱的点心。人生如水墨，把襟怀冲淡一些。坠下悬崖也能看见花，这是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