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创业梦工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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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有一丝熟悉的中国味道。不是东柏林那些连绵成片的苏式住宅楼，而是空气里那股向往成功的躁动，一种欧洲久违了的感觉。

38岁的巴尔巴来自纽约，2008年第一次来柏林后对这个城市一见钟情，并在半年后定居柏林。他决定要在这里做出点改变世界的事。“就像Facebook, Twitter, Amazon都改变了世界那样。”红衬衫、棒球帽、一脸大胡子的他坐在柏林一个咖啡馆里对记者说。他在柏林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伙伴――来自土耳其的库如特普和来自波兰的加隆斯卡。他们开发的手机应用软件“开心果”就要上线。

27岁的戴可来自阿姆斯特丹，学院风的毛线衫、一头金黄卷发和娃娃脸让他看上去像是某男孩组合的歌手。一年前他和自己的哥哥创办了Gidsy网站，担任CEO。这个类似于“豆瓣同城”的网站已经成功进行了两轮融资，其中第二笔来自美国明星演员库彻尔的投资更让该网站在柏林圈中名声大噪。

这样的故事在今天的柏林一再发生。磁场一般，柏林聚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网络创业梦想家。“欧洲的硅谷”，许多媒体开始这样形容柏林 。如果说硅谷的经典创业场景是车库，柏林的经典场景则是满墙涂鸦的破旧公寓楼、宜家简约风的顶层阁楼、按日出租的“共事空间”的一个小角落。

“柏林不是硅谷，正如硅谷也不是柏林。”柏林某风险投资公司CEO奥利瑞认为，无需强行把柏林拔高到和硅谷相提并论的程度，因为无论从集群规模、经济效益、技术积淀等各角度，柏林都与硅谷有几十年的差距。但柏林有硅谷没有的：在这个以音乐、另类艺术和泡吧为招牌的城市，创业更像找乐子。创业圈有各种各样的聚会――从咖啡馆里的早餐会，到酒吧里的午夜party，对所有初来乍到者敞开大门，先来者也总是乐于分享经验。

“这和纽约很不一样。”从纽约来的雷比格告诉记者，“在纽约你不会这样敞开跟别人说你有什么创业想法，你会担心点子被人偷走。”正是这种分享的氛围让他决定离开工作了12年的纽约到柏林来。

“柏林有相当程度的自由。你来到柏林，几个月之后你就觉得在自己家了。在这里要找到个人的位置相当容易。”瑞士籍的创业人、天使投资人梅尔说，“再加上德国国内相对较大的市场，有点像十五、二十年前的纽约，你有这种精神，事情可以做成的精神。”

柏林的优势

不过，成就了柏林创业梦工厂的，大概不仅是创业者的激情、投资者的耐心。柏林的核心竞争力其实非常实际：便宜。

英国地产公司Knight Frank对2011年全球主要城市商业地产的统计报告显示，柏林平均办公室租金是每平方米每年246欧元，全球排第61位。相比之下，伦敦金融城是691欧元，巴黎是750欧元，米兰、罗马、马德里等欧洲大城市也都高于柏林。事实上，柏林的办公室租金还比不上北京和上海（分别相当于283欧元和341欧元每平方米每年）。

正是这种低廉的成本让巴尔巴这样的创业者可以不太急着挣钱。“在柏林，人们可以更深思熟虑，不会因为成本的问题被逼着赶着产品上线，可以想得足够成熟，不行就再试一遍。”他的伙伴库如特普说。

“柏林原来的商业活动就较少，也就是说人们做事情的机会成本较小，只要你有野心，你就可以在这里白手起家。”天使投资人梅尔也这么认为。

“柏林的创业企业估值比美国保守，可能只有美国的十分之一。”风险投资公司IBB-bet总经理本迪许告诉记者，“同时，这里的融资周期也比较长，因为这里花钱花得慢，一轮融资可以支撑的时间比较久。”

IBB-bet是柏林州政府兴办的柏林投资银行（IBB）下属的风司，职责是按照州政府的政策导向扶持中小企业。IBB-bet原先只投资于工厂自动化、生物医药和信息通讯技术企业，但2008年的一项研究让他们发现，包括网络创业在内的创意产业在柏林已经有了18万人的规模，远超过工业部门的12万人。这让他们意识到创意产业将是柏林的未来，于是增设了扶持该产业的基金。

“企业家们喜欢待在柏林，不喜欢待在那些工业城市。” 本迪许说。柏林的文化吸引力让企业家宁愿放弃靠近工业客户的区位选择。当然，离所有德国城市都在两小时交通圈内的柏林，区位劣势也不是很大的问题。

柏林的四所大学每年14万毕业生、237家研究机构的研究能力，也给柏林的创业大潮提供了人才储备。

德国版山寨

没有一个名字比“萨莫”在柏林创业圈中更充满争议。

萨莫三兄弟――马克、奥利弗和亚力山大是柏林网络创业圈中的首富。他们的成功要诀是克隆，也就是把美国网络企业中的成功商业模式复制到德国市场，做好做大，最后可能高价卖回给原创企业，获得高回报。

萨莫兄弟的第一桶金是1999年创立的在线购物网站Alando，1999年以5000万美金卖给了复制的对象eBay。萨莫兄弟就这样克隆了数十家企业，包括复制高朋的CityDeal、复制Facebook的Studi-VZ，复制Twitter的frazer。有些山寨产品连网站界面都和原创者几乎一模一样。

萨莫兄弟不仅在欧洲投资，也在美国，其投资组合包括Facebook和LinkedIn（前者股份已于2011年初出售）。或许是这种横跨大西洋两岸的投资视野培养了三兄弟对成功商业模式的敏感，让他们能够迅速将美国的潜力股移植到欧洲。

柏林创业圈中有一部分人非常鄙视这种做法。去年8月， 任务管理软件6Wunderkinder在本公司网站上发表了一篇题为《创业者们站起来！反山寨革命现在开始》的博客。他们说，“欧洲山寨王”这样的名声配不上第一台电脑的诞生地柏林。正因为山寨能够赚快钱、赚大钱，挤出了对这些真正原创性企业的投资，阻碍了柏林迈向一个新的创新时代。

但不是所有人都如此反感山寨。原创企业、在线服务外包平台Twago的创始人兼CEO柏宁就认为，山寨一样有企业家精神，因为他们是“自担风险来帮一个外部企业进入本地市场” 。

不少人赞同这种看法：正有赖于德国人的可靠、高素质的执行力，克隆企业才能迅速在欧洲市场获取成功，他们是“用执行实现创新”。Studi-VZ能够复制Facebook，是因为后者在德国市场表现一般。

企盼成功

作为一个创业基地，柏林仍有短板：缺乏发达的融资环境。

在欧洲，银行是主要的金融中介。但对白手起家、前景充满不确定性的创业企业来说，很难取得银行信贷。大部分创业企业初步上轨道后，要想进一步壮大，就需要去争取风险投资；一些幸运的创业者可能在产品开发的更早阶段就获得天使投资的帮助，获取一次性投资和商业经验方面的支持。

“2000年的IT泡沫后，很多德国银行都不再做风险投资。”IBB-bet的总经理本迪许说。因此，设在柏林的风险投资公司用一只手就数得过来。近来风司EarlyBird从慕尼黑迁往柏林，也就成了柏林创业圈一个重要新闻。

总体而言，欧洲的融资环境仍比不上美国。EarlyBird的奥利瑞说：“欧洲的资本底子可能只有美国的十分之一。”不过，美国投资者也已经注意到了柏林。“每个月总有两三家美国风投过来。”

美国的风投也往往比欧洲的更有经验，能为创业企业的发展提供更有价值的指导。一家创业企业能得到美国的风投，会有点像在选秀比赛中晋级，因为能够吸引到远在大洋彼岸的投资者，是对该企业潜力的进一步肯定。

“柏林现在亟需两三个大的‘退出’。”奥利瑞说，目前柏林创业潮得到了许多关注，但只有实现了几个回报丰厚的风投退出，柏林创业的商业价值才能真正被肯定。

“我们会有的，我不担心，我们会有几个10亿欧元、20亿、甚至100亿（市值）的企业，”天使投资人梅尔很乐观，“未来几年我们会产生像Skype这样规模的企业。”（编辑/张本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