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颜如水 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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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古到今，人们就一直对“素”字特别倾心，一说到“素”，便有宁静、清雅、淡泊等意味涌上心头。一切淡雅的事物都与“素”结下了不解之缘。素服、素花、素绢……诸如此类。但唯有素颜，看似平淡，实则邃远。甚至有人暗疑：何谓素颜？我冥思苦想，始悟出一句：素颜如水。

素颜，乍看之下，即是一张不经任何修饰的白净脸面。虽无半点粉黛，却天生丽质，透着自然和谐之灵韵。如古昔贫女，不识脂粉香，素颜自脱俗。倒也怪，看惯了浓妆艳抹的古人，归根结底还是怜惜天然之色。东坡曾赞朝云是“玉骨那愁瘴雾，冰肌自有仙风”，“素面常嫌粉，洗妆不褪唇红”。诗圣杜甫赞虢国夫人，有“却嫌脂粉颜色，澹扫蛾眉朝至尊”之句。

但我细心体会“素颜”二字，总觉得不应只用来形容不施脂粉的女子。素颜，素颜，该是圣贤之士的面貌。自古以来，哪个文人雅客不是这样？道骨仙风的李白，自由洒脱，开朗豪放，有着“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孤傲；安贫乐道的陶渊明，意态闲适、不慕荣利，如其“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的清爽；淳朴真挚的孟浩然，古道热肠，恬淡知足，有着“待到重阳日，还来就”的平易；还有高洁傲岸的刘梦得，洁身自好的周敦颐，飘逸自得的王维……是他们筑造了中国文人史上一道千年不毁的风景。想象中，他们的面孔和精神，都该是绝俗的“素颜”。

想起了水。

与素颜相似的水，是静水。阔大无边的静。曾读过赵万里的一篇《静水流深》，心里很受触动。“静，让水焕发出了生命原初的博大与深邈；静，让我感受到家乡大平原那样安详坦荡的呼吸……”我闭眼品味这静的境界，不禁感叹：深到尽头便是静啊！那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水，必定浅之又浅，而那溅不起多大水花，听不见多大水声的，必定是深不可测。或许有人会问，狂放的李太白，高傲的刘梦得也可称为静？回答是肯定的。何谓静？仅仅是安而不动？李刘淡泊名利，鄙弃俗风，这不是静吗？风雅不羁，超然物外，这不是静吗？若连内心的波澜壮阔都丧失了，这便不能称为静，而应称为凝滞了。

素颜，不饰之容也，其澈，其明，赫然入目；静水，无波之流也，其深，其恬，悄然动心。

素颜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