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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高与提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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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在梵高短暂的一生中,似乎一无所成――经历爱情,却遭拒绝;想成为像父亲那样为上帝服务的人,却最终被教会解雇;想要画画,却始终像个疯子似的在艺术大门之外徘徊。但人们所不知道的是,他虽然行为乖戾,但同样藏着一颗柔软的心――他仰面对着太阳,扣动了左轮手枪的扳机时,脑海中划过一个又一个名字,排在这串名字最后的是他的弟弟提奥,曾为他经受了长久的痛苦却一直爱着他的提奥。

提奥来了

1880年7月,在比利时西南部矿区博里纳日担任临时助理传教士的温森特・梵高被教会解聘。失去了精神支柱的温森特开始画画,虽然那些素描笔触笨拙而生硬,根本无法表达他心中所想,但这成为他迷茫生活的一道亮光。在生命的低谷,温森特几乎要被自己重新迸发的激情压垮。他不停地作画,画博里纳日那些黑糊糊的矿工,临摹他能看到的每一张画。他甚至还想去拜访崇拜的画家,却因为没钱坐车,只能徒步前往。

在一次历经数日却无果的长途跋涉后,温森特倒下了。他躺在床上,矿工的妻子从丈夫和孩子的口粮中尽可能省下一点儿,送到他嘴边。正当温森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的时候,他听见有人没敲门就走了进来。

提奥倚在房门上,两眼吃惊地望着温森特。23岁的提奥当时已经是巴黎一个出色的画商,颇受同行和家人的尊重。在他刚刚离开几个小时的家里,有路易・菲利普式座椅,有写字台和书架,还有柔和的灯光和赏心悦目的壁纸。而温森特此时却躺在一张肮脏的光秃秃的床垫上,身上盖着一条旧毯子;墙壁和地板都是粗糙的木板钉成的,室内仅有的家具是一张歪歪斜斜的桌子和一把脏兮兮的椅子。温森特脸没洗,头没梳,粗硬的红胡子满脸满脖子地疯长。

提奥用手揉了揉眼睛说:“首先,我要用能找得到的最好的食物把你填饱,再让你枕上一只软软的枕头,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现在,我先出去一下,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要动。”

他们之间的“协议”

半小时后,提奥回来了。他买了两条被单、一只枕头、一些炊具和餐具,还有一包食品。他把一条洁白的被单给温森特铺在床上,让他躺下,再把另一条盖在他身上。

温森特咧开嘴笑了,那笑意几乎把热病全都赶走了。提奥把桌子拉到床边,从袋子里取出一条白毛巾铺在桌上,把一大块黄油放进芸豆里,剥开煮得嫩嫩的鸡蛋并放进盘子里,又拿起一把勺子。

“好了,老兄,”他说,“张开嘴,这回可要饱饱吃顿饭了。”

“哦,不用这样,提奥,”温森特说,“我自己能吃。”

提奥盛了一勺鸡蛋送到温森特口边:“张开嘴,小伙子,不然我就把它倒进你的眼睛里。”

提奥仿佛又回到了遥远的、在布拉邦特度过的童年时代。温森特在他的心目中一向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物,比母亲或父亲都重要得多。他觉得自己是温森特的一部分,温森特也是他的一部分。他们只要在一起就总能把这个世界看得清清楚楚,而剩下他孤身一人时,这个世界就使他感到迷惘。在一起,他们的生活就有意义、有目的,也就知道珍惜生活;孤身一人时,他常常奇怪自己工作是为了什么,成功又有什么价值。要使他的生活充实完美,就必须得有温森特。而温森特需要他,则是因为温森特实际上还只是个孩子。温森特需要有人帮他摆脱当前的困境,重新站稳脚跟,他需要有人使他觉悟,敦促他重新恢复活力。

“温森特,”他说,“我打算让你在这一两天恢复体力,然后就带你回埃顿家里去。你肯定有一件特别想做的事情,一件最终会带给你幸福和成功的事情。老伙计,你就说出来吧。古比尔公司在这一年半给我提过两次工资,我的钱超出了我的需要。现在要是你想做什么事,初期又正好需要帮助,就直截了当地告诉我,然后,咱们可以合作。你去经营,而我则提供经费。等到你有了偿还的能力,就可以把钱连本带利都还给我。”

温森特扫了一眼提奥刚才在窗前仔细看过的那一摞画稿,一种由惊奇到怀疑终至恍然大悟的笑容在他脸上绽开。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也张开着,整个人犹如一株向日葵,在阳光下骤然绽开了花朵。

“哦,我真该死!”他仿佛突然从沉沉的梦境中醒过来,“提奥,你在我明白之前就知道了!我在阿姆斯特丹和布鲁塞尔学习期间,就曾有一种要把我所看到的东西画在纸上的强烈冲动。但我不许自己那么做,我担心那会干扰我真正的工作。我真糊涂,这些年来,有东西一直在拼命从我身上冒出来,我却不让它出来。我现在已经27岁了,却因为压抑自己的天赋而一事无成,真糊涂透顶了。”

“没关系的,温森特,以你的精力和决心,一定能够取得比其他初学者都要强一千倍的成就,何况你面前的生活道路还很长。我会按月寄给你生活费,即使你需要花费许多年,我也不在乎,只要你不丧失信心,我也永远不会。”

他究竟会成功吗

在巴黎拉瓦尔街这间小小的公寓中,温森特继续着他真正的事业。然而,想要成为印象派画家的狂热愿望,让他把关于绘画的一切都忘掉了,他自己却还以为正在取得显著的进步。温森特开始模仿他的朋友们――他的油画看起来就像修拉、图鲁兹・劳特累克和高更的拙劣复制品。

“老伙计,”一天晚上,提奥说,“你叫什么名字?”

“温森特・梵高呀。”

“你有把握它不是乔治・修拉或者保尔・高更吗?你试图模仿他们的做法是愚蠢的呀!”

“我是在向他们学习。”

“你是一天天在走下坡路,你的画越来越不像温森特・梵高画的了。在你面前没有什么坦途或捷径,这需要数年的艰苦劳动,你觉得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不得不去模仿他人的人吗?你能不能只吸取其他人的优点?”

于是,温森特变了个新花样。他集所有的印象派画家之大成,熔于一幅油画之中。“可爱极了,”提奥喃喃地说,“咱们可以把这一幅叫做‘摘要’,也能给这幅油画上的每一样东西都贴上标签:这棵树是高更的手笔,这个角落里的女孩儿无疑是图鲁兹・劳特累克所作,那照耀在小河上的阳光是西斯莱的,色彩是莫奈的,树叶是毕沙罗的,空气是修拉的。那位中心人物呢?自然是马奈的。”

温森特艰苦地奋斗着,他整日辛勤工作,但当提奥晚上回到家时,他却像个小孩子似的受到责罚。而对于提奥,每当他晚上筋疲力尽地从画廊归来时,都看到温森特拿着一幅新作的油画在焦急地等待。提奥不得不作出抉择:或者说假话,以求与一位和蔼、殷勤的兄弟共度一个欢愉的夜晚;或者说真话,从而遭到温森特的死命纠缠,被打破沙锅问到底地追问画作的不足之处。

提奥相信温森特总有一天会成为一位伟大的画家,虽然他也不大肯定自己是否喜欢温森特所画的那些东西。提奥是个有识别力的业余美术爱好者,他在鉴别艺术优劣方面训练有素,却一直拿不准究竟应该如何看待他哥哥的作品。

我用我的颜料创造

1888年2月,温森特来到法国南部小城阿尔。在拉马丁广场上,他租了一栋有4个房间的房子,每月租金15法郎。温森特把房子外表涂成了黄色,用金黄灿烂的向日葵作装饰。

在写给提奥的信中,温森特写道:“我想把黄房子搞成一个真正的‘画家之家’。”他成立了南方画室,并邀请高更前来同住。不幸的是,他和高更时常因为观点不同而争吵,长时间的作画也给他带来巨大的精神压力。他开始出现“疯狂”的举动,并愈演愈烈,直至发生了著名的“割耳事件”。

1889年5月,温森特离开了阿尔,先后在法国小城圣雷米和奥维尔进行精神治疗。

次年初,提奥的孩子降临,作为温森特的支持者,提奥夫妇决定将自己的孩子取名为温森特。温森特开心极了,经过医生的首肯,他坐火车去探望提奥夫妇和他的小侄子。提奥把孩子从摇篮里抱出来,递到温森特怀里。“那么软,那么热乎,像一只小狗似的。”温森特说,“恐怕我拿起画笔来要比干这个更顺手。”

提奥接过孩子,让孩子伏在自己肩上,他的头靠着婴儿的棕色卷发,温森特觉得他们似乎是用一块石头雕成的。“唉,提奥,”他抱着听天由命的态度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你用你的血肉创造……而我则用颜料创造。”

回到奥维尔后,温森特的情绪越来越低落――原本天天觉得时间短得不够用,但那些日子却仿佛总也过不完。就连作画也无法激起他的兴趣,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继续画画只是因为这是他欠提奥的,他应当让提奥从多年的投资中有所收益。

然而,这一切再也没有向好的方向发展,提奥的事业出了问题,家庭的担子也越来越重。温森特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当提奥的包袱了。1890年7月27日,温森特把左轮手枪顶在自己的腹部,扣动了扳机。

死也不分离

提奥在床边跪下来,像抱着一个很小的孩子一样把温森特抱在怀里。他说不出话来,整整一天都守在床边握着温森特的手。

夜晚来临,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他们开始轻轻地谈起他们在布拉邦特的童年。

“你记得莱斯维克的那个磨坊吗,温森特?”

“那是个很可爱的老磨坊,是不是,提奥?”

“咱们常沿着溪边的小路散步,计划着怎样度过一生。”

“仲夏时节,咱们在麦田中间玩耍的时候,你就常常像现在这样握着我的手,这些还记得吗,提奥?”

“记得,那似乎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温森特。”

“……是的……人生是漫长的。提奥,看在我的面上,注意你自己的身体,要多多保重。你得为乔安娜和小家伙着想,把他们带到乡下什么地方去吧,那样他们才能长得健壮。”

“我准备自己开一个小画廊,温森特。而且我举行的第一次画展,将是一次个人画展――温森特・梵高的全部作品……就像你亲手……在公寓房间里设计的一样。”

“啊,我的作品……为了它,我冒了生命的危险……而我的理智也已经差不多完全丧失了。”

凌晨一点钟刚过,温森特微微转了一下头,喃喃地说:“我现在能死就好了,提奥。”过了几分钟,他闭上了眼睛,提奥知道,他的哥哥离开了他,永远地离开了他。

6个月后,提奥也离开了这个世界,最初他被葬在了乌得勒支。

过了一些日子,他的妻子乔安娜在为了求得安慰而诵读《圣经・撒母耳记》时,看到这样一句话――他们死时也不分离,她便把提奥的灵柩迁往奥维尔,葬在他哥哥长满向日葵的墓旁。

当奥维尔的炎炎烈日照射到这座麦田之中的小小墓园时,提奥在温森特繁茂的向日葵的荫庇下,安然长眠了。

(据《渴望生活――梵高传》《亲爱的提奥:梵高自传》相关资料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