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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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不洗头易生屑。若有人问：“白屑纷纷何所似？”那也只有硬着头皮答：“撒盐空中差可拟。”虽知“未若柳絮因风起”，奈何头发不争气，还没那么富有诗意。古人叫落花为红雨，如今落屑也应尊称为白雪。古人云：快刀斩乱麻。古为今用，为了斩草而不除根，当然是快去剪剪乱发。

据说理发是“顶上功夫”，那选理发店便是“头等大事”。有人说，做人满腹经纶却不懂人情世故，好比怀揣一袋黄金上街却没有打公共电话的零钱。同理，理发而不知选理发店，只好比做揣一袋黄金上街打公共电话。理发店从店名上基本是看不出什么来的，可一旦进去又不好意思空手而归，那就只能空头而归了。一般人都对理发学徒头疼不已，所以进门之前须仔细观察此店有无招聘学徒的启事，否则不幸误入，岂不“痛”哉。虽然未必一定遇得到，但我们在这种事上还是“小心理得万年发”。

学徒往往是艺术家，精雕细琢，左剃右剪，所谓“切磋琢磨，乃成宝器”，大有“玉不琢，不成器”的劲头。“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未理发？”热情难却，我们不忍打击其积极性，只希望看上去不要太傻气。总算剪完了，学徒拨弄着你的头发左看右看，从各个角度欣赏。你心中大喜，当即就要站起来，学徒一把将你按回椅子上，说还要再稍微修整一下。对镜自照，自己头部真有苏轼诗的风味，“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又剪了大半个钟头，真是剪得让人“酒困路长唯欲睡，日高人渴漫思茶”。学徒善解人意，温馨提醒您——偶尔头发会连剪带拔。这次更是细致，层层剥茧，只恨顾客头发没有瞬间“草地变森林”的功能，好再重来一次。而自己又不敢贸然出声提醒而打扰他工作，万一语气稍有不柔和，他一紧张哆嗦，那洒家头皮恐怕难保。这才明白，为什么佛家把头发称为三千烦恼丝。

总算剪无可剪，满身疲惫地站起来，不料大难不死也未有后福，学徒又请出师傅观赏。师傅看了看，大概觉得有愧于心，亲自动手，重理一番，为徒弟料理收场。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是“发”愁，别有一番滋味在上头。恨不能“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理发人”。俗话说：“头发长，见识短。”头发短了见识也不一定长，出门后只觉晕头转向，过一会儿方觉神清气爽。如何才能求得好店？这里总有一个令人痛苦的规律：好店往往人多，人少往往不好。除非你愿意去偏僻的地方试试，一家家“提头去见”。

排队总会令人烦躁，尤其在理发店，更觉乌烟瘴气。所以欲理好发，必先苦其心志——空气沉闷；劳其筋骨——站着腿酸，坐着脚麻；饿其体肤——轮到自己时可能正是午饭时间；空乏其身——空腹理发，又饿又困；最后还得“行拂乱其所为”。孟子的名言，只算是对理发中人说的。一般理发店都装有电视机，有的理发师边剪边瞟两眼，不时会心微微一笑，飘然有出尘之态。学徒看得悠然神往，以为这是至高境界；顾客被剃得胆战心惊，生怕理发师看到精彩处不禁拍自己的头叫好。遇上这种情况，我们唯有自求多福。好店应该记着，下次再来。劣店也不必忘记，谨防下次再信步踱入此店，垂头丧气出来，走了两步，回头一看，恍然大悟：无可奈何发落去矣，似曾相识又这家呀！

（本文获第十一届“新作文杯”放胆作文大赛初中组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