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都嫁与滚滚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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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爱朱天文的一句适，一如果女孩儿必得出嫁，我就嫁给这阳光里的风日，再无反顾。

那一年，我和妙妙都是18岁。

两个眸子清澈的少女，某天一起手牵手去逛超市，逛着逛着，忽然看见前边有个二十出头的细腰长发女子，正在安全套的货架前认真地挑着，最后，她拿了一个暗红色包装并赠送一小盒的安全套，施施然地走向了付款台。

那时候正是我们最水仙自恋的时期，看山不是山，看水也不是水，半懂不懂，对人对事既偏狭又挑剔，而且极其敏感。妙妙可能在这方面比我更早熟，也更敏锐一点，在我还没回过味来时，妙妙很厌恶地轻声说了一句“不要脸!”

她自然是在说那个买了一大盒安全套的女子不要脸。这似乎是，竟然让她处子的纯真眼睛瞥到有人在买安全套那样的玩意儿，她的贞洁当场就如受到玷污了一般。这倒不是矫情做作，当年的妙妙也确实是一个如假包换的，莲花为身，琉璃为心，干净清澈得一塌糊涂的女孩。

她看不得这个。那个长发女子应该比我们也大不了几岁，可是从她的背影，腰身，还有她全身的气息来揣摩，她似乎已经是个小妇人了。少女对妇人，一般往往都会带点不屑，觉得她们是另一类女身――不那么纯净的，剔透的，有光芒的女身。

当时我们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和过度的精神洁癖，就像妙妙说的，“我们怎么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买这种东西!”

一晃8年过去了。妙妙从北方读完大学回来，有一天与我约好去超市看豆浆机，看了一会儿，妙妙忽然走到某个货架面前，非常仔细而娴熟地拣出两个大盒子，然后认真地一一阅读说明，似乎在考量究竟应该买哪个。

是安全套专柜。我还是改不了脸皮薄，觉得人来人往的好像有点尴尬，不自在，就有意站开了一点，等了一会儿，看见妙妙的手推车里那玩意儿已经尘埃落定，忍不住低声问她：“这个，就不能让你男人买么?”

妙妙剜我一眼，“男人粗心得很，要是他忘了呢，难道还半夜出来买?还是不用?你呀，就不懂得保护自己。”说着，她又轻声在我耳边介绍道：“我一向只买超薄型的，今天换了一个新款情趣型的，换换花样。”

我微笑。看着她成熟的腰身婉若游龙一般走近了超市的收款台，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有个小女孩的声音也是在这样的白炽灯光下表态“我们才不会那么不要脸，买这样的东西”。

记得年少时妙妙最爱朱天文的一句话：“如果女孩儿必得出嫁，我就嫁给这阳光里的风日，再无反顾。”如今，洛丽塔长成了一枝花，坦荡了，入世了，灵魂与肉身也都经过了磨砺，终于，最后统统都嫁给了滚滚红尘，也是同样的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