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又一张“多米诺骨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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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希腊和爱尔兰后，经济基本面糟糕而且金融系统风险叠加的西班牙成为了债务危机中最有可能倒下的又张“多米诺骨牌”。尽管西班牙政府正在为扭转财政与经济的颓势进行着殚精竭虑的改革，而这也已产生了一定的成效，但债务危机的阴影依然挥之不去。经济指标恶化
自90年代中期开始，由于开创了持续10年的经济繁荣期并且与富裕邻国之间的差距不断缩小，西班牙一度被认为是欧洲统一货币欧元取得成功的标志。然而，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最终无情按下了“斗牛士”的骄傲头颅。最新资料显示，欧盟经济体2010年CDP增长1.7％，同期西班牙经济则萎缩了0.1％，在欧盟27个成员国阵营中，西班牙显得异常的步履蹒跚。值得注意的是，在宏观经济基本面并不十分好看的情况下，西班牙的诸多经济指标也没有出现根本性的改善，甚至还在恶化。
失业率居高不下成为了西班牙政府的最大心病。根据西班牙国家劳工部的数据显示，2010年西班牙失业人数增加37万，失业率高达20.6％，比上一年增长1.5个百分点，创下了2001年实施失业新统计方法以来的最高纪录，而且还是西班牙连续第4年失业率蹿升。而至2011年1月份，西班牙的失业人数还在增加，失业率较去年12月份上升了3.19％。目前，西班牙不仅是欧盟成员国中失业率最高的国家，而且坐拥着工业化国家失业率的头把交椅。按照西班牙对外银行的最新研究报告，只有西班牙经济增长达到了2％，失业率才能降低，但这种结果短期内根本不会出现。
与失业率相伴随的还有超预期的通货膨胀率。资料显示，自2010年7月开始，西班牙的物价水平就逐月爬升，直至当年通货膨胀率突破2％的水平。西班牙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最新数据显示，2011年1月份西班牙的通货膨胀率达到了3.3％，西班牙已经成为欧元区通胀率最高的国家。值得注意的是，在西班牙政府目前实施紧缩政策的前提下，如此之高的CPI涨幅的确不是一个好消息。
债务与赤字包袱日益肿胀成为了西班牙经济前行步伐的巨大掣肘。据欧盟委员会预测，2011年，西班牙政府总债务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将升至74％，相应融资成本将增长18％；而根据惠誉国际的研究报告，至2013年，西班牙政府债务总额占GDP的比例将达到78％。另外，2010年西班牙财政赤字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为9.3％，远远高出欧盟3％的上限规定：而且即便是通过系列的紧缩性改革，2011年西班牙的预算赤字也仍将占GDP的6％。
出于对西班牙政府裁减财政赤字状况以及还债能力的评估，穆迪已经将西班牙债务等级由AAA降至AAl，而标普将西班牙债务的评级展望定为负面，并指出，若经济和金融领域的疲软继续存在，西班牙评级有可能被下调。同时，在对西班牙经济复苏能力进行了客观分析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最新发表的《世界经济展望》中将西班牙经济2011年和2012年增长率分别定位0.6％和1.5％，低于2010年10月时作出的预期，也低于西班牙政府此前1.3％和2.5％的预期。按照西班牙首相萨帕特罗的最新表态，西班牙修复受损的国内经济至少需要5年的时间。
房地产市场衰败
在整个欧盟成员国中，过去10年的西班牙应该算得上房地产市场最为繁荣的国家之一。按照法国兴业银行出具的最近研究报告称，西班牙是全欧洲房地产发展最快的国家之一，人均贷款数字在全欧洲最高，而西班牙经济也主要依靠建筑业和房地产市场维持了长达10年的繁荣。
除了欧洲中央银行长期实施的低利率构成了对西班牙房地产需求的重要支撑力量外，西班牙房地产的繁荣还源于以下几种力量首先，与意大利，希腊等地中海国家一个相通的文化现象是，西班牙人有强烈的买房偏好，而且西班牙的住房中有85％都是房主买房自住，这个比例是欧盟最高而正因为买房需求强盛刺激了西班牙各路资本竞相投资房地产开发。其次，西班牙国内一大批“70后”“80后”的“婴儿潮”成人成家，单亲家庭或是无子女家庭的增加使得户均人口减少，加之西班牙人均收入过去10年中显著增加，从而对住房产生了强烈的需求。第三，400万拉美移民涌入西班牙购房，同时西班牙些沿海城市的阳光海滩， 直都是德国。英国等欧洲国家度假别墅的首选地。
正是多路力量的催发性作用，过去十年间西班牙的地价上涨了5倍，仅2007年一年就有大约80万套新房子竣工，当年的建造业占西班牙国内GDP的12％，是英国和法国的一倍，而在2008年顶峰时期，西班牙房价比2000年上涨了2.4倍，而同期爱尔兰房价仅上涨一倍。但是，随着金融危机的爆发，大量移民开始迁移回国，昔日度假的欧洲人也因为腰包的收缩停止了买房，同时西班牙国内失业人数不断增加，民众收入减少，购房需求受到重大抑制。经过10年吹大的西班牙房市泡沫迅速破灭，与高峰时期相比，西班牙房价已回落了12.8％，不过，这下降幅度却是欧盟国家中最小的，西班牙对外银行认为，国内房价至少还要下降30％到40％甚至更多。当然，房价下降的背后则是房地产开发商资金链条的进一步崩裂和其还贷能力的日渐式微。
大量房屋的空置成为了西班牙政府银行和开发商共同的问题。虽然目前西班牙国内对于空置物业的数字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但根据西班牙国内最著名的房屋中介机构Tinsa估算，仅首都马德里有5万套待售房产。另外，由于无法还贷，2010年已有超过11万户西班牙家庭的房子被迫收回，从而进一步增加了市场中的房产存量。预计卖掉国内在房产热潮期间修建的所有未售出房屋至少需要三年，这要比美国楼市供应过剩最严重时期预计消化新供给所需时间的两倍还长。
与房屋大量空置相伴随的还有大规模用于房产开发但至今仍然沉睡的土地。由于在房地产繁荣期，西班牙银行发放贷款给房产商是跟土地挂钩的，有地就能贷到款，因此西班牙开发商当时争相疯狂买地囤地。据悉，在西班牙全国已获批开发但仍未开发的土地上，未来足以建造75.8万套房子，而只有在这些土地存量被市场消化掉之后，西班牙房地产市场才能看到真正转机和希望。
银行坏账堆积
作为房地产的一个连体，西班牙银行所生产的呆账和坏账正日渐堆积。据报道，目前西班牙所有银行贷款中对开发商、建筑商和买房者的贷款相当于西班牙GDP的1.05％，占到了西班牙私人部门贷款的60.3％。而西班牙央行的数据显示，西班牙国内银行投入到房地产的5800亿美元资金中，有2400亿美元存在司题，而这一数字被认为是不透明状况下的保守数字，受此影响，目前西班牙银行业不良贷款率已经上升到5.501％，较去年同期上升了近1个百分点。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在西班牙国内银行业中，储蓄银行业存在的问题最为严重，其贷款质量最差，坏账率已高达5.511％。
正是出于对西班牙银行业资产质量和融资能力的
担忧，穆迪投资前不久已将西班牙银行业信用前景定为负面，而在巨大的危机面前，西班牙政府也开始了对银行业刮骨疗伤式的变革
推动资产整合。由于西班牙45家储蓄银行中有30％的分行属于并不需要的冗余机构，西班牙政府在2010年强迫银行业展开了一系列重组，使储蓄银行数量从45家减少至17家，在此基础上，部分西班牙储蓄银行计划在今年6月份左右将其15％―20％资产上市或寻找有意收购该部分资产的合作伙伴。
提高资产透明度。针对许多西班牙银行隐瞒问题信贷或者继续利用问题贷款进行再融资，甚至将已止赎或是没有卖掉的房屋列为资产等极不规范的市场行为，西班牙政府决定修改银行法规，以迫使所有银行机构对以前并不透明的呆账坏账进行披露，从而增强银行资产透明度。
加快商业化转型。西班牙政府要求国内银行在2011年秋季之前把核心资本充足率提高至8％，其中未上市的储蓄银行核心资本充足率不得低于10％，以迫使储蓄银行进行资产重组从而转化为常规商业银行。为了满足资本充足率的要求，大多数银行必须通过出售资产，寻找私人投资或者上市等措施获得资本。
实施银行国有化。对于那些无法完成市场融资的银行机构，西班牙政府将通过新成立的银行重组基金(FROB)向其注资，以使银行股权国有化。FROB已在2010年向部分储蓄银行注入了110亿欧元(148亿美元)，而且政府准备不久将先期发行30亿欧元(约合40.4亿美元)国债以继续向部分储蓄银行业注资，最终融资金额有望达300亿欧元(404亿美元)。西班牙政府希望通过对银行注资达到增强投资者信心的效果，同时改变银行业所有制和管理结构长期混乱的格局。报道也显示，西班牙银行的董事会般由地方官员，工会成员，客户甚至天主教神父组成，其中许多董事不愿舍弃对银行放贷决定的影响力，而政府向银行注资之后，就可以迫使银行向中央集权化，透明度高的实体转型，实现流线型管理。
需要注意的是，由于西班牙银行业总资产达3.5万亿欧元，比爱尔兰，希腊和葡萄牙三国银行业总资产之和还要高出近1万亿欧元，因此，穆迪认为，西班牙银行需要融资170亿到890亿欧元资金才能渡过难关，而瑞士银行预计，西班牙银行业可能需要的援助金额在200亿欧元(269亿美元)至200亿欧元(1613亿美元)之间。如果市场和政府都无法满足银行业的融资需求，西班牙银行可能通过债务重组和剥离呆账坏账的办法，甚至最终成立有毒资产银行以降低银行的不良资产规模。
当然，西班牙银行即将面临的大考是不久之后将接受欧委会推行的更严格，更透明的第二轮银行压力测试，而在上轮测试中，西班牙有5家储蓄银行未能通过。
变革以求出路
在欧盟委员会看来，西班牙应该是继希腊和爱尔兰之后债务危机爆发可能性最大的国家，也正因如此，欧委会多次向西班牙提出接受外部财政援助的要求。然而，由于担心外部力量对于财政与经济发展自的过度干预，更忧虑接受外界援助后信用评级的下降从而增加未来融资的难度和风险，西班牙政府反复声明自己并不需要欧盟及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援助，并声称西班牙可以在没有救助的情况下最终避开债务危机。秉持着如此强烈而鲜明的自救立场，西班牙政府也在国内展开了以削减财政赤字为主要目的的经济改革。
削减公务员工资。根据公务员级别和所属单位，依据“收入越高。削减越多”的原则执行减薪，削减幅度最低为0.56％，而对于那些政府部门负责人级别的人物，薪水削减幅度会在8％到10％不等，行政领导工资削减幅度达15％：同时，减薪方案规定，每退休10名公务员，才能增加一名新公务员。而在减薪大潮中，西班牙皇室的开支也得到了大幅削减，萨帕特罗因而成为西班牙历史上首位决定裁减公务员的首相。
延长退休年龄，西班牙政府决定把法定退休年龄由65岁推迟至67岁，而且已经得到了工会组织的支持。
冻结养老金。按照西班牙法律，政府需要根据每月物价的涨幅决定是否对领取养老金的人进行购买力补偿，按照这规定，如果某月CPI上涨幅度超过1％，西班牙政府必须拿出10亿欧元向800万退休大军支付补贴。据此，西班牙政府通过了在2011年冻结退休金规模的方案。此外，从2011年开始，新生婴儿的2500欧元补助以及老人生活补助也将被取消。
提高税率。从2010年7月1日起，西班牙政府将增值税税率由原来的16％提高到18％，而按照西班牙政府预计，提高增值税税率可在一年内增加税收51.50亿。与此同时，西班牙政府出台了对年收入超过12万欧元(16万美元)的人增税的税收方案。
无疑，西班牙政府所推进的经济改革使得本国财政财政状况得到了 定程度的改善，如2010年西班牙政府的财政赤字减少52.5亿欧元，同时，按照西班牙的改革目标，2011年财政赤字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将降低至6％，2013年降至欧洲联盟规定上限的3％。对此，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世界经济展望》中指出，预计2011年西班牙财政赤字将降至GDP的7％，高于目标1％，而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也表示，即使西班牙的经济增长速度低于政府目标，该国仍可在2011年达成削减财政赤字的目标。
然而，以减赤为目标的西班牙经济改革只是一种应急之举。对于西班牙而言，以建筑业为主的经济结构和以外国移民为主的僵硬劳动力市场所导致的本国创新能力的赢弱才是其经济发展的最大软肋，因此，从长远看。西班牙只有改革现有的产业结构和提高劳动者技能，才能最终提高其在欧盟和国际上的经济竞争力。
外部环境喜忧参半
西班牙能否成功避免像希腊和爱尔兰那样的债务危机，除了自身所进行的改革努力外，还取决于相关外部环境能否有机配合。而目前西班牙面临的外部条件可以说是喜忧参半。
首先，欧盟的救助机制和救助能力更加强大。在2010年推出了总额为7500亿欧元的临时救助机制的基础上。欧盟决定面向成员国建立高达1万亿美元的永久性危机管理机制，而且该机制将于2013年正式启动。从目前情况看，西班牙中短期请求欧盟救助的可能性已经不大，即便是未来西班牙出现了财政和债务状况恶化的极端情况，欧盟也不乏救助的“底气”，因此，如果西班牙确实需要救助，欧盟和国际社会也会果断且坚决地救助。
其次，市场融资环境的改善也为西班牙未来债券的发行提供了条件。仅从2011年至今的情况看，“欧洲金融稳定工具“已成功发行用于救助爱尔兰首批50亿欧元债券，而且认购数量是发行数量的9倍之多，与此同时，希腊也顺利标售19.5亿欧元(25亿美元)的国债，并获得了3.4倍的超额认购，另外，葡萄牙发售的最高金额达12.5亿欧元的国债也取得成功。欧洲国家债券广受市场追捧某种程度可以说打消了西班牙发债融资的心理压力。对比分析，目前西班牙政府债务占GDP之比均要大大低于希腊和葡萄牙，而且大部分国债为本国公民购买，同时，尽管西班牙私人部门负债占GDP之比很高，但这部分外债2／3是长期债券，票据或贷款，短期融资风险就十分有限。也正是如此，未来西班牙债券受到市场的欢迎程度一定不会比希腊和葡萄牙要差。并且，在已经拥有了430亿欧元西班牙国债的基础上，中国又承诺将继续购买60亿欧元的西班牙国债，同时日本政府也明确表态会买进西班牙的债券。
再次，出口的改善会在一定程度上修复西班牙的经济状况。据西班牙对外银行的最新研究报告表明，欧洲经济尤其是欧元区经济复苏比预期要快，已经成为拉动西班牙出口增长的主要力量，另外，美国经济的进一步改善以及中国等新兴市场经济的强势。也进一步强化了出口扮演西班牙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的发动机功能。事实上，在减少赤字的同时，西班牙政府已经通过对欧元区及其以外市场的出口增加使得国际收支方面的不平衡状况逐渐得到改善。而2010年西班牙逆差额也进一步减少，降低到了GDP的4.5％，这种趋势在2011年还会得到强化。只要经济的基本状况得到改善，西班牙未来的偿债能力必然得到加强。
然而 西班牙也面临着外部环境的许多不确定性。一方面，欧元区各国之间存着在张巨大而复杂的金融交互网，国家债务重组导致评级下降或者债券收益率的上升可能都会对西班牙形成负面影响。从目前来看，由于西班牙银行持有大量的葡萄牙银行的债券，而受财政紧缩影响的葡萄牙经济事实上已经陷入衰退，其10年期国债收益率目前已抵达7.42％，因此，葡萄牙很可能成为对西班牙构成负面影响最大的国家。另一方面，2010年12月欧元区通胀率已达到2.2％，两年多来首次突破欧洲央行设定的2％的“警戒线”，至2011年1月份，欧元区按年率计算的通货膨胀率攀升至2.4％，显示欧元区面临的通胀压力进一步加大。如果通胀得不到控制，欧洲中央银行提高利率将不可避免，由此受到影响的不只是西班牙银行信贷融资成本的增加，其国内房贷利率的提高以及私人部门还贷能力将进一步削弱，经济复苏充满高度不确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