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爱无法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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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在所有人的眼里,我和姜浩非常相爱,尤其是姜浩,多年来一直奉我为手心里的宝。我也曾经这样以为。姜浩曾经为了我,放弃了他最喜欢、当时也最缺人才的平面设计工作,转而经商。最艰苦的时候姜浩甚至被债主当街殴打。可是姜浩却从来不告诉我这些,那时他哪怕兜里只有1元钱,也会在下班的路上为我买一种我喜欢的小吃,如果有2元钱,他甚至会跑到花店帮人家插半天的花,然后用仅有的2元钱为我换来一枝百合。姜浩一直都很乐观,最艰苦的时候他也从不让我知道他在外面吃的苦,他总是在吃饭的时候一边给我夹菜,一边开玩笑:“等咱有钱了,每天买两束鲜花,家里摆一束,丢到垃圾箱里一束。”幽默的姜浩常常逗得我哈哈大笑。那是我一生中最为开心的日子。
姜浩的苦干实干以及改革开放伊始的社会大环境,让姜浩的公司很快地发展壮大起来了。正如姜浩所说的,我们有钱了。有钱了的姜浩并没有变得不可一世,相反,他似乎比以前更谦逊,更知上进。惟一不变的,是他对我的爱。一个男人如果能够坚持十年如一日地给自己的妻子送花,可以说他浪漫;但一个男人如果能够十年来坚持为妻子洗脚,那就只能说他对妻子情深似海。而姜浩就是一个既浪漫又对我情深似海的人。我每天在学校里教学生跳舞,时间长了脚上落下了许多的内伤,我从来没有说过,但细心的姜浩在一次抚摸我的脚时,我一不小心发出了痛苦的叫声,从此,姜浩就每天坚持为我洗脚、为我的脚按摩。有一次,疲惫的姜浩在为我洗脚时居然睡着了。等到他惊醒时,看到我泪流满面,他吓坏了。他以为他不小心弄疼了我的脚。直到后来,外面的足疗中心如雨后春笋般地布满大街小巷时,姜浩依然坚持为我服务,他说:“我的这种方法是属于精神疗法,这是外面的足疗中心永远不会有的服务,它们也永远达不到我这种疗效。”
我们的儿子,是在姜浩和我结婚两年后出生的。我永远记得儿子满月的那一天,从不喜欢张扬奢侈的姜浩却大肆地铺张了一番,请来了他所有的亲戚朋友,包括生意场上的朋友。宴席开始之前,姜浩说的那段话让我至今难忘,他说:“感谢各位亲戚、朋友的光临,大家都知道我不是一个讲究排场的人,上个月,我亲历了我爱人为我生小孩儿的情形,我突然间觉得自己欠她那么多,就算是用我一生来爱她都并不足够。有的时候我从梦中醒来,看到睡在我身边的美丽的她,我都怀疑一切是否真实,我甚至有时候都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去更好地爱她。所以,我想借用大家的时间,来见证我们的爱情,如果我姜浩有什么对不起晓晓的地方,请我的父母不要再认我这个儿子,我的朋友不用再理我这个人,生意场的老关系们也不用再照顾我的生意。”
那天的场面,真的让人感动。我真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如此幸运,遇见这样好的一个男人。
姜浩没有食言,他是一个很好的丈夫,他也是一个非常合格的父亲。我们母子两个人在他无微不至的爱中幸福地生活着。我从来都觉得一个能够让妻儿整天生活在感动里的男人,他应该是神。
二
2008年6月的一天,我接到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她说:“其实你的老公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值得信任,你这样的傻女人可千万不要完全地相信他。”然后,那个女人便挂断了电话。放下电话,我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真心为别人祝福的人有很多,但不希望别人幸福的人也存在。更何况姜浩身在商场,不可能结交的都是真诚希望他过得好的朋友。
10天后,我收到一份特快专递,里面装有几幅照片:的姜浩和一个妖艳的女子纠缠在一起。我撕毁了这些照片。我曾经看过这方面的报道,一些无聊的人将某人的照片经过电脑嫁接成别人的,现在竟也有人用这种方式来陷害姜浩。于是我委婉地对姜浩说:“钱是永远赚不完的,其实今天这个时代,真正的商人是利己不损人的。”我本意是想提醒他别因为经商得罪别人,但姜浩觉得一定是我听说了什么。在他的追问下,我告诉了他那个陌生电话和照片的事。姜浩听完后一声不吭,我知道他一定是为有这样的事让我分心而感到不安。于是我安慰他:“没关系的,我想你的妻子还是有这个是非鉴别能力的。”姜浩把我搂在怀里,感动地说:“晓晓,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拥有如此可爱的你。”
接下来的日子,我还是会接到一些莫名的电话和乱七八糟的照片,后来脆换掉了家里的电话,并把那些匿名的信件以查无此人的方式退回去。
有一段时间,姜浩的身体好像出现了一些问题,他故意在逃避夫妻之间的性生活,但他对我还是那样的爱怜,我深信姜浩身体出现的问题与外遇无关。我知道在中国,像姜浩这样的男人很多,他们承受着太大的社会、家庭压力,他们的难免会出现问题。我甚至想对姜浩说,我真的不在乎。可是我知道那样会伤害他的自尊心。于是我跑到好多男性健康医院找专家,从开始的难以启齿到后来的习以为常,我希望我能够为我心爱的男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我常常有意无意地对姜浩说:“以咱们现在的积蓄,后半生的生活以及儿子将来出国留学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所以我不希望你太辛苦。”这时姜浩会爱怜地捏着我的鼻子,说:“真是个傻瓜,别的女人都逼着男人去挣钱,你却教你的老公别再赚钱了。”说完,他把我拥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吻我。也许是我们之间太久没有缠绵了吧,姜浩的激情澎湃弄疼了我,但我的心里却是甜蜜的,我知道我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是有回报的。姜浩似乎看出了我的不舒服,他停下来,心痛地问:“晓晓,对不起。”那一夜,姜浩没有再要求什么,他把我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我入眠。
我不再去找专家,因为我看得出来,我刻意地关怀只会让姜浩的压力越来越大。我知道爱无定式,性并不是决定婚姻幸福与否的绝对力量。
三
2009年3月12日,是我最好的朋友小芳的生日。我们十几个好友约好到时谁也不带各自的老公,再次享受一下单身贵族的生活。那天吃完晚饭后我们去了市内最好的一家迪吧,要知道我们几个人当初可是民族学院舞蹈队的精英,于是当晚我们理所当然地成了整个迪吧里的焦点。尽兴之余,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地喝起酒来。到了晚上12点钟,其他的几个人到底还是被不放心的老公接走了,只剩下我和小芳。正在半醉半醒之间,姜浩打来电话,我告诉他我想和小芳一醉方休,姜浩愉快地答应了,他说:“你不应该结了婚就冷落了朋友。”
其他的人走后,小芳很快便喝醉了,所以我必须保持清醒。醉后的小芳盯着我,迷迷糊糊地问:“晓晓,你觉得幸福吗?”我迅速地回答:“当然。你不全都看在眼里吗?”小芳说:“晓晓,你还认为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吗?”我说:“当然。”她说:“晓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从小到大,你一直是人们关注称赞的焦点,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很骄傲有你这样一个优秀的朋友,我也曾经非常嫉妒你的幸运,为什么上帝把所有的幸运都给了你。直到那天,我看到姜浩和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我才知道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晓晓,你知道吗?我曾经无数次地暗示过你,我让别人给你打过电话,也曾经冒着风险给你寄过照片,可是你却毫无反应。女人一旦爱上男人,就变成世界上最愚蠢的动物了。”我无论如何不能相信小芳的话,我被激怒了:“小芳,你太过分了,我宁愿失去你这个朋友,也不能允许你这样侮辱姜浩。我是他的妻子,他是怎样的人我比你清楚。”没想到,听完我的话,小芳更加疯狂了,她拉着我打车来到一家夜总会,找到了里面的一个女人,给了她100元钱之后,扯出我的钱包,把姜浩的照片拿了出来,问她:“认识吗?”那个女人非常肯定而又轻佻地回答:“当然认识,不认识别人也得认识他啊,他脚心上还有一块胎记呢!他出手大方,人又斯文。还有这位小姐,”她指着小芳,“更是仗义,上次一出手就给了我500块,就为偷拍一张我和这个男人在一起的照片。”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离开那里的,我只想回到家里,让姜浩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是我一回到家,姜浩便忙着为我放洗澡水。我在卫生间里呆了许久许久,他站在门外,不时地叫一下我的名字,担心这么久没有动静的我是否摔倒在了卫生间里。我想那天晚上我的脸色一定很差,姜浩紧张极了,他把我包在被子里,那一夜,他就这样把我拥在怀里。昏昏欲睡的我不想睁开眼睛,我用一夜的时间说服自己不去问姜浩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情,我宁愿相信一切都不过是酒醉后的一种假相。
我变得越来越忧郁,人也日渐消瘦,姜浩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带我查遍了身体的每一个器官,在确定没有任何的病症后,他决定放下手头的生意,带我出国旅游。异国他乡的风景让我暂时忘却了心中的烦恼,我每多一份笑声,姜浩的眉头就会舒展一分。在威尼斯著名的叹息桥上,姜浩突然拥我入怀,他说:“晓晓,如果你有什么不快乐,今天就把它留在这叹息桥上,我要你幸福。”面对姜浩的痛惜,我为自己对他的猜忌而感到抱歉。一个月后,我开始想家了,想回到那安稳的家居生活当中去。
回国后,我们的生活又恢复到了从前的温馨浪漫,直到2009年10月16日。
那天,一个陌生的女孩儿在我们学校的校门口拦住了我,她告诉我她怀了姜浩的孩子,已经六个月了,医生说如果现在流产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她声泪俱下地求我帮帮她,就算是为了姜浩的骨肉。她说:“你如果不信,我可以和你一起到医院为孩子做亲子鉴定。”
我把这个女孩儿带到了姜浩的面前,他吃惊的表情给了我致命的一击。他那样凶神恶煞地向那个女孩儿扑去,掐着她的脖子质问:“你不是说你吃避孕药了吗?你不就是想讹诈一笔钱吗?你这个不要脸的臭……”气急败坏的姜浩甚至扬起了拳头,我在空中接住了他愤怒的拳头,一字一句地问他:“姜浩,你骂她臭,那么你又是什么?”姜浩像突然间被子弹射中了一样,呆在那里。我转身离开时,甚至都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流泪。
四
第二天早晨,我在家门口看到了姜浩写给我的信。信上写道:
晓晓,我无颜面对你,我知道这样的解释有些牵强,可我还是请求你把这封信看完。晓晓,我爱你,爱到一种如履薄冰的地步,我视你为我生命中的女神。在你面前,我觉得自己永远是不完美的。一次酒后,我被客户拉去夜总会,和一个陌生的女子有了,从此这种感觉愈发强烈。我觉得就算自己把天上的星星月亮全部摘下来给你,我依然不配拥有你的爱。可是,那一夜的放纵居然让我的欲望之门从此打开,我不爱那些风尘中的女子,但却能够从她们那里得到本能的满足。晓晓,如果我说一个身在商界的男人很累很累,他实在需要有一个地方去发泄,于是他去找那些在他眼里看来十分肮脏的小姐,你一定不会相信这是事实,这也更不会成为让你原谅我的理由,可是这的确是我经常光顾那个地方的原因。晓晓,我很清楚,我深爱的女人世间只有你一人,我爱你的优雅、爱你的博学、爱你的高贵,我理想中的妻子就是你这样子。我也知道我这样的放纵总有一天会被你发现,但我竟不能阻止自己面对丑恶。晓晓,每次从那里离开时,我都发誓再也不去那样的地方,但每一次我都最终没有说服自己,有时候我甚至害怕自己长此以往会人格分裂。晓晓,我知道让你接受这样的解释实在太残忍,我只是想说,你可以恨我的,但我只求你相信我曾经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我内心最真诚的爱。求你多保重!
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姜浩将家里以及他公司里所有的财产都转到了我的名下。当我从他的秘书手里接过这些证明材料时,他的秘书对我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想说的是,没有哪种分手会像你们这样温情脉脉。这又何苦呢?有什么事是不能原谅的呢?”
多少个无眠的夜晚,姜浩的好一点点地在我脑海里堆积,我深知他曾经给我的爱足以温暖我一生。有许多次,我拿起电话,然后又流着泪放下,可能我们之间真的已是相见不如怀念了?
因为爱,我应该原谅,也因为爱,我无法原谅。这样的纠结不知该如何能让它释然。婚姻有的时候可以承受一定的背叛,但却经不起对后来的想象。而在爱里,谁又不是自认有丰富的想象力呢?
我给姜浩关机多日的手机发去一条短信:也许某一天,爱真的可以强大到包容一切,那个时候,无论你在哪儿,我希望我们还能在一起。责编/王 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