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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术·体制·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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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时代的“体制化”,在带给人、社会组织诸多便利的同时,也孕伏着潜在的破坏力。学术研究的体制化,对于培育学术共同体,促进学术领域的扩展、研究主题的深化和质量的提升,均产生了无可替代的积极影响。但是,体制所固有的“非人格化”力量,也有可能凌驾于人的尊严与价值之上,成为阻碍学术向更高水平攀升的负面力量。当前学术研究中所谓“思想”与“学问”、“职业”与“志业”的分化, 一定程度上体现着体制化所造成的学术与生活、学术与生命的隔离。克服学术的“体制化困境”,一方面需要进行更为缜密的制度设计,在学术体制内部寻求体制变革的力量;另一方面则需要克服“体制决定论”,重建学术共同体的学者情怀。

关键词:体制化;体制决定论;学术情怀

中图分类号:G640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1-1610(2014)02-0001-05

一、“体制化”及其双重品格

将我们所处的时代,称之为“体制化时代”,可以视为对这个时代制度文化和精神气质的“写实”。近一个世纪前,现代社会学的奠基人,德国著名学者韦伯(Max Weber)在题为《学术作为一种志业》的演讲中,对“我们这个时代”作出了这样的诊断[1]:

我们的时代,是一个理性化、理知化、尤其是将世界之迷魅加以祛除的时代;我们这个时代的宿命,便是一切终极而最崇高的价值,已自社会生活隐没,或者遁入神秘生活的一个超越世界,或者流于个人之间直接关系上的一种博爱。

时隔60多年之后,被誉为“当代西方最重要的伦理学家之一”的美国学者麦金泰尔(Alasdair MacIntyre),在其代表作《追寻美德》中宣称:“当代世界观主要是韦伯式的世界观。[2]

在很多人看来,韦伯所说的世界的“祛魅”和“理性化”进程对于中国而言应当是一个“他者”的问题。因为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原本就是非宗教性的,似乎是天然地“缺魅”的。但事实上,非宗教性,并不简单等同于“缺魅”。如果我们承认,古代中国人的精神文化中,并不缺乏超越性价值与追求,那么,就必须承认,一种超越于西方所谓的“理性”之上的隐秘力量,其实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并不天然地缺失。只不过,正如有学者明确指出的,与西方不同,中国传统文化中的这种超越性力量,是内在地镶嵌在世俗性之中的。[3]晚清之后,随着中国传统文化中“天道”、“天命”、“天理”等理念的剥落,原本镶嵌于世俗力量中的内在的超越性,逐渐被剥离出去。从“天理”到“公理”,经“公意”再到“民意”的转化历程[4],即隐含着如此这般的“另一种祛魅”。这固然是因为特殊历史时期、特殊遭遇之下的中华民族在文化上不得不经历的一种转型,但另一方面也揭示了文化碰撞中所可能制造出的一种独特的“殊途同归”的文化社会景象。

韦伯所判定的理性化,之所以迄今依然有绵延性影响,甚至于较之韦伯时代焕发出更强大的力量,主要在于,理性化不仅以其特有的力量塑造着人们的思想,而且也深刻地影响着思想生产方式,更逐渐演变成为生活世界的组织和支配法则,从而在根本上决定了人的生存方式。以此为基础建构起来的,日趋精致严整的现代社会分化,造成了职业化的合理发展。被固着在每一个特定职业上的人,都难以避免被纳入科层式体制架构的命运。[5]于是,这种由人建构出的、理性化的“体制”在走向“完备”的过程中,渐渐地远离了人,演化成为一种异己的力量。杨国荣认为[6]:

就体制组织而言,其存在形态首先带有无人格性的特点,体制化的存在往往表现为超然于人的结构,在各种以效率为目标的管理机构中,工具意义上的理性常常构成了其组织原则;后者有别于关注人的存在意义的价值理性。

相对于价值理性的虚灵性和难以统合性,工具理性不仅“实在”,而且简易,更易于推行。于是,随着它的不断扩张,价值理性的“领地”逐渐遭到蚕食。德国当代著名哲学家哈贝马斯(Jürgen Habermas)尖锐地指出[7]:

现代社会的病态就在于,工具理性的体制化运作,大举侵占了生活世界的领域,人与人之间的相互理解与沟通,被各自分离的意见的机械组合的量化计算所代替。

在这里,“体制”作为现代人在社会中存在的重要组织形态,成了人们不得不去深刻关注的“大问题”:个人若简单地认同体制的逻辑,放弃独立地、深度思考的权力和机会,其结果不仅是个人的独立性、创造性遭到伤害,更重要的是个体精神的内在自足性以及人的尊严和价值亦将受损。因此,时代的“体制化”,在带给人、社会组织诸多便利的同时,也孕伏着潜在的破坏力。

二、学术的体制化及其影响

中国学术的体制化历程,与中国社会对西方文化的吸收、对现代性的接纳和培育历程紧密相连。虽然,传统的学术研究范式以其惯性曾试图阻碍现代学术体制的建立,但特定社会文化背景中,对“除旧布新”的急切向往,足以消解掉诸多的阻抗力量,从而推动中国学术首先在形式上完成了从“旧学”到“新学”、从“传统型”到“现代型”的转变。这一转变,“以知识分类方式的转变为始基,以学制演变中学科(课程)体系的转变为架构,以现代大学体制的建立为获得制度性确认的标志”。[8]中国学术从“传统型”向“现代型”的转变,之所以可称为“型变”,一是因为转折幅度之大,转变之剧烈,绝非一般“演进式”转变所能概括。二是由于转变前后两种不同的学术虽不能说截然不同,但也可称“前世今生”。学术史上发生如此转变,绝非余英时在解释由宋儒“道问学”传统绵延而至清代考证学说时所用之“内在理路说”[9]所能解释。笔者认为,现代学术转型,表面上看是中国学术体制“冲击―反应”式地全面引进西方学术框架的过程,事实上则是中西文化、学术碰撞、交融和妥协,进而以新的“型态”在中国扎根的过程。

孙元涛:学术・体制・学者毋庸置疑,学术的体制化,为学术研究提供了制度性保障;促成了各种类型、层次的学术组织、结构的崛起;增进了学术研究过程中的合作和研究成果的交流、分享;亦催生了结构上相对完备、形式上也不失缜密的学术评价制度。就此而论,学术研究的体制化,对于培育学术研究共同体,对于促进学术领域的扩展、研究主题的深化和质量的提升,均产生了无可替代的积极影响。但是,如同时下一句非常时髦的“生存感悟”所揭示的:很多时候,我们常常因为走得太久,太远,而忘记了当初为何出发。[10]现代学术体制自创建至今,已经走过了近百年的历程。伴随着学术体制的日趋精细化,体制与人、体制与学术研究之间的关系开始变得复杂起来,在很多情况下,体制的“非人格化”力量,甚至可能凌驾于人的尊严与价值之上,从而成为阻碍学术向更高水平攀升的负面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