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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早晨听见你倾吐,最美的
那动词,如果当晚就死去
我又何惧?当我爱时
必死得凄楚,若不能爱得华丽
你的美无端地将我劈伤,今夏
只要伸臂,便有奇迹降落
在摊开的手掌,便有你的降落
在我的掌心,莲的掌心
例如夏末的黄昏,面对满池清芬
面对静静自燃的灵魂
究竟哪一朵,哪一朵会答应我
如果呼你的小名?
只要池中还有,只要夏日还有
一瓣红艳,又何必和你见面?
莲是甄甄的小名,莲即甄甄
一念甄甄,见莲即见人
只要心中还有,只要梦中还有
还有一瓣清馨,即夏已弥留
即满地残梗,即漫天残星,不死的
仍是莲的灵魂
永远,我等你分唇,启齿,吐那动词
凡爱过的,远不遗忘。凡受过伤的
永远有创伤。我的伤痕
红得惊心,烙莲花形
余光中先生的这首诗,满纸都是美丽的忧伤。
这首诗有一种让人捧诵的冲动,当然不是高声朗诵,而是像与情人蜜语一般,轻声念出,听得到就好。读后再掩卷回味,如品一盏酽茗。
这首诗的三、四节是主干部分,也是全诗的灵魂所在,可以说甄甄与莲花已经合二为一,“莲是甄甄的小名,莲即甄甄/一念甄甄,见莲即见人”,意在说明甄甄与莲有着特质上的相通、共融。
莲是诗文中常见的意象,古往今来的诗人对莲花的偏爱不是没有理由的,莲,又名荷或芙蓉,亦称芙蕖、菡,仅仅是唤其名,便觉口齿留香。其卓越的风姿、清雅的神韵和高贵的气质更是令人为之倾心。不是吗?看,细雨中的那一朵,就像一位正在沐浴的公主,四周的荷叶恰似侍女们撑起的绿伞簇拥在身旁,近观,花瓣还缀着雨水,宛若粉面含露,再看,愈加羞红,风起,便用荷叶遮住脸庞,那是在嗔怪你无礼呢。正是这般清丽脱俗、灵秀可人,才让你的眼里只有她。当然,爱她,远不止容貌和风韵,更有芳洁的品质和高尚的灵魂。不然,诗人为什么说:“只要心中还有,只要梦中还有/还有一瓣清馨,即夏已弥留/即满地残梗,即漫天残星,不死的/仍是莲的灵魂”,是的,即使花凋叶残,但余香不散,让人深深眷恋的是那“不死的灵魂”。大多数诗人只知迷恋绚烂的花季,何曾留意残荷的余韵?原因很简单,肉眼凡胎的俗人只知追逐浮华光鲜的表面,哪里晓得用心去感受一种灵物的精魂。也只有拥有敏感而深刻的灵魂的人才能觉出身边的灵魂。
只有觉出莲的灵魂,眷恋莲的灵魂,才有对残荷的爱怜与欣赏,正如所爱的人终有年迈体衰的时候,那时若还能欣赏她两鬓的白发和额头的皱纹,肯定是因深爱其灵魂。诗人说:“即满地残梗,即漫天残星,不死的/仍是莲的灵魂”,亦是心意的流露,就算所爱的人到了孱弱的迟暮之年,如初的爱意就像永存的灵魂一样恒久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