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护你孩子的想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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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们并不怎么了解儿童。至少，我们不太了解儿童的想像力。

看见浮在木盆里的羽毛，他会想到大海里的航船；看见木板上的疙瘩，他会想到狮子老虎或者兔子绵羊的眼睛；看见五颜六色的肥皂泡，他想骑上去飞行；看到夜空中的月亮，他会想到里面有一棵可以乘凉的大树，树下面有亮晶晶的宝石。

以我之见，对于孩子的想像力，怎么呵护都不过分。

本来，我以为我的观点够先进的了。可是一位美国母亲却比我超前了一百倍以上。1968年，美国内华达州有一场著名的官司，原告就是那位母亲，被告是她孩子所在的幼儿园。起因是这样的：她的三岁的女儿伊迪丝看见字母“0”，会很自然地想起苹果，想起太阳，想起足球，还有鸡蛋什么的。可是在幼儿园老师的教育下，女儿从此就只知道“0”是二十六个英文字母中的一个，除此以外，原来那些无比丰富的想像全被扼杀得荡然无存。为此，她向法院提出，要求幼儿园对这种后果负责，赔偿伊迪丝的精神伤残费一千万美元。

几乎没有人不觉得她在小题大做，甚至有人认为她有点无理取闹。又因为事情显得有点怪诞，故而三个月后开庭那天前来旁听的人还真不少。这位母亲也没有请律师，轮到她陈述的时候，她便滔滔不绝地讲起来。她说她在东方一个国家旅行，在一家公园里曾见过这么两只天鹅：一只被剪去了左边的翅膀，放养在一片较大的水塘里；另一只完好无损，被放养在一片小水塘里。管理人员告诉她，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天鹅逃走，剪去一边翅膀的无法保持身体的平衡，起飞后马上就会掉下来；在小水塘里的那只，虽然没有被剪去翅膀，但因起飞时没有足够的冲刺距离，就像飞机没有够长的跑道一样，它只好老老实实呆在那里。女士们，先生们，天鹅是天空的精灵，蓝天才是它们一展身手的故乡!可是，我的伊迪丝变成了幼儿园的一只天鹅，他们剪掉了她的一只翅膀，一只想像的翅膀!他们早早地把她投进了那片小水塘，那片只有ABC的小水塘!

峰回路转，这位母亲声情并茂、声泪俱下的陈述，感动了二十三名陪审团成员。最后，法庭判决这位母亲胜诉!

外国有一条很值得我们学习的做法，就是极善于从一件日常的事情归纳出一些值得长远汲取的经验，并把它提升到法律法规的高度。于是，这段精彩的辩护词成了内华达州修改《公民教育保护法》的依据。现在美国的《公民权法》规定：儿童在学校拥有两项权利：一、玩的权利；二、问为什么的权利。不要小看了这么两条规定，这对使美国在科技创新方面始终走在世界的前列产生了难以估量的影响。

美国的孩子除了玩得开心外，课堂上还常常会有这样的场面：老师鼓励学生们不断地提问，如果老师被问倒了，会建议全体同学为这位问问题的学生鼓掌。而在中国，情形则往往相反。

十九世纪末，供职于俄国驻华大使馆的马克・戈万先生写了一部记录晚清时期中国社会生活的书――《尘埃》，里面有这样的描写：“本来，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是应该用讲趣闻、说故事的形式来教育的，但是，在中国则变成了脱离童趣的陈腐理论教育。”一百多年过去了，中国的小学生这方面有了多大的变化呢?

变化不能说没有。包括好的变化和坏的变化。比如现在到处都在开办的学前班，让上小学前的孩子就认字，做算术题。这个做法与其说是提早启迪孩子的心智，还不如说是提前剪掉了孩子的翅膀。毋庸讳言，我们的一些老师和家长甚至一直都在不遗余力地干这样的事――孩子，别一天到晚尽胡思乱想!木盆里的羽毛是刚才鸡飞过时掉下的，怎么会是大船呢?木板上的疙瘩明明是树干上长出的枝桠留下的痕迹，哪是什么狮子老虎的眼睛，这不是自己吓唬自己吗?难怪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肥皂泡能骑吗?傻瓜才会有这种想法!月亮嘛，它是距离我们地球最近的一个天体，它之所以发亮是因为它反射了太阳的光。懂吗，孩子!

鉴于上面的自以为是而恰恰是愚不可及的例子，我宁可接受孩子富于想像力的恶作剧，如把《赠汪伦》朗诵成：“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突然扑通一声响，掉下一个大汪伦!”

【选自彭匈著《会心一笑》广西人民出版社版】

题图／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