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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未来,未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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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坏人吗】

春天的黄昏,徐竟到天台抽烟看到了一个女人,她坐在角落里,长长的卷发垂下来遮住了脸,像是睡着了,一动不动。

徐竟的烟还没抽完,她站了起来,朝他这边走来。他这才看到她怀里抱着一只猫,纯白色,一如她披肩的颜色。她是个美丽的女人,白净、清透、纤尘未染的样子。

徐竟鬼使神差地跟踪了她,她住在他家楼下,和一个男人。男人的棕色皮鞋和她的橄榄色高跟鞋亲密地摆放在门口。那天晚上,他在电梯里看到了她和男人,男人很高大,她挽着男人的胳膊,像依附一棵大树。

徐竟从那天起开始留意她,也留意男人。男人永远一副沉着冷静胸有成竹的样子。

徐竟又一次在天台看到她,是在一个深夜,一枚弯月静静地浮在天空,城市也倦意正浓。他想和她说话,正犹豫,倒是她先开了口:“你也睡不着吗?”

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夜晚都会有人睡不着,为生计、权势、梦想或者爱情……如果他非要给自己找个理由的话,那大概就是爱情了。自从他的女朋友离开后,他就开始失眠了。

在这拥挤的大都市里,天台对他来说是个可以透透气的好地方。

“这么晚了,你不害怕吗?”他很好奇她的男人为什么没有陪着她,这么黑的夜,她独自在这里,终究是不安全的。

“怕谁?你吗?你是坏人吗?”她笑出声来。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她的电话响了,是男人打来的。

【郁郁寡欢的美人】

之后他们常常在天台遇到,有时早晨,有时黄昏。清风、斜阳,她是风景里的人,郁郁寡欢的美人。

她说她每天都花大把的时间精心煲一锅靓汤,可男人总也不回来喝。于是徐竟厚着脸皮管她要汤喝。后来她索性将锅都端了来,和他一起喝。只是好时光短暂。

一个周末的下午,徐竟外出回来在过道里遇到她,她手里拎着一大袋食材。男人终于说要回来吃晚饭了。她很开心。

徐竟刚到天台没多久,她也来了,表情又是肃然的了。然后他看到了她受伤的手指,血从伤口里渗出来,滴落在水泥地面上,一滴又一滴,像血色的眼泪。

徐竟下楼拿了棉球、酒精和创可贴,给她包扎伤口。她眼神空茫地望着远方,不说话,也不动。

“疼吗?”他问她。她摇摇头。

“女人在男人面前要懂得示弱。”他故作轻松地笑。

“在他面前我从来就没有坚强过,可是得到的并不是怜惜。”她说,“他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了?”她还说:“我以后不煲汤了,没意思。”

她又说了很多。

她和男人在一起9年了。他不许她出去工作,给她买了这套房子,养着她。她在这里没有朋友,很少出门,每天要做的就是等他回来。听上去她被男人保护得很好,可是她想要的,他从来不给。他越来越忙,有时很晚回来,有时彻夜不归,有时一连好几天,甚至更长的时间都不见人影。没空陪她逛街、看电视、聊天,也不带她见家人和朋友,更不给她买戒指。

“我像不像他养的金丝雀?”她忽然转头问徐竟,笑容里有淡淡的苦涩。

如果她对男人的要求仅仅是物质,那能做金丝雀也是一种运气。可她显然不是,所以注定寂寞。

徐竟想不出要说什么,只好沉默。她似乎也并不在意他是否回答。但他还是很快就后悔了,他应该说点什么的,哪怕撒谎也好。起码可以安慰她。

【像拥抱一个孩子】

从那天起,男人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回来了。她几乎每天都会到天台上去,一呆就是几个小时,看看天,逗逗猫。她在天台上放了一张躺椅,清风徐徐的午后,她会在太阳下睡着。她的猫趴在毛毯上和她一起睡。

她说那只猫是她向男人要的生日礼物。她26岁生日的那天,男人终于答应陪她出去逛逛,她就到花鸟市场买了这只猫。起初男人不同意,猫会往床上和沙发上跳,会掉毛,脏得要命。她坚持,因为他不在身边时,猫可以陪着她。男人的眼神忽然就变得温柔了,她以为他会说,媳妇,我以后肯定多抽时间陪你。然而他说的是,亲爱的,我把现在租的那套房子买下来送给你吧。那是她和男人在一起的第六年。

一个晚上徐竟约她看电影。她答应是因为他的一再坚持,也是因为《西西里的美丽传说》那部片子她实在喜欢。当美丽迷人的玛莲娜被女人们撕扯围殴时,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她唯一的错是太美了……那些男人为什么都不帮她,不救她?他们不是都爱慕她的吗?”

是谴责人性,还是谴责命运?徐竟没有说话,他想她只是需要听众。

他们从影院出来,她的泪流得更凶了。不远处的一棵合欢树下,男人正在拥吻一个年轻女孩。她冲了过去,徐竟留在原地,她一定不希望他过去的,他知道。徐竟看着她推开了女孩,可只是继续哭,无能为力的样子。

她转身跑开,男人被女孩拽走,很快融进了夜色里。徐竟追上了她,拥抱她,轻轻地,像拥抱一个孩子。她挣扎了一下,只一下,就安静了。也只是歇了一会儿,她又转身跑开。

【她说她割舍不了】

徐竟突然看不到她了。天台、电梯、过道,甚至她家门口都没有她的身影出现。这让他感到不安,担心她出了什么事。

有一天下午,徐竟熬不住从公司逃了回来,去拍她的门。门终于开了,是那个男人。男人穿着睡衣,一副刚睡醒的样子,问他找谁?他没想到这个点男人会在家,心里毫无准备,稍作犹豫,他说:“抱歉哥们儿,我敲错门了。”准备转身,他瞥见了屋里的女人,不是她。

门在徐竟面前合上,立刻又被他敲开,他报出了她的名字,冒充她的老同学。男人告诉他她回老家了,不再来了。他心里有失落,但也踏实下来。回家就好,还有什么地方比家更安全更温暖。

徐竟每天还是会到天台上去,抽几支烟,有时也喝一点酒,顺便想想她,像回忆一场久远的往事。

徐竟忽然在一天早晨遇到她,在楼下,她拎着行李,对他微笑说早上好。

她说她割舍不了。

女人在面对感情的时候总是不够干脆果断,徐竟的前女友们就是这样,她们在前一天一把推开他说不爱他了,要和他一刀两断,到了第二天又给他一个吻说要和他白首不相离。周而复始,像在玩一个无聊的游戏。

周末下午,徐竟和她沉默着在天台站了很久,直到突然下起雨来。他拉着她跑进楼道,走进电梯,帮她按下楼层。很快电梯门打开,她却没有走出去,而是伸手按了关门键。他惊愕地看着她,她不看他,也不说话。

到了徐竟的房间里,她忽然问他:“你喜欢我吗?”他点了点头。她的嘴唇就凑了上来,吻住了他,热烈又蓬勃。他瞬间就点着了,只觉得热血沸腾。然后她开始叫,叫得很大声,在他听来她的声音是愉悦的。

天亮时,徐竟对着她光洁的脊背说:“和我在一起吧,我不会让你受苦。”

“我回去了,我跟他扯平了。”她穿上衣服走出门去。

这个又傻又狠心的女人。

【埋葬一段时光】

男人似乎突然对她好起来。有好几次徐竟看到他陪她一起回来,手里拎着蔬菜和水果,有时还会多一束花,玫瑰或者百合。徐竟有意提及,她告诉他男人在生意上遇到困难,她帮了大忙。不过她不在乎原因,只要男人肯对她好。

徐竟忽然就厌倦了这里,想开始新的生活。他也知道搬到一个新的地方并不能代表新生活的开始。他就是想离开了。他在网上贴了招租信息,第一个打电话来的竟是她。她约他在天台见面,问他可不可以带她走?

徐竟被她弄糊涂了,完全不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接着她就哭了,哭声压抑。她平复下来后告诉他,她怀孕了,孩子是徐竟的。打掉孩子,她舍不得。她想当个母亲,更想为人妻。

徐竟心里是喜悦的。上在帮他了,他将拥有一个温馨幸福的家。

她又哭了,为她这9年的爱。也就在那天,她的猫病死了。第二天徐竟陪她到小树林埋葬了她的猫,也埋葬一段时光。

晚上,她说要在家和男人吃顿饭,好好告别。徐竟坐在房间里守着一堆行李,耐心地等她。等了3个小时,她打电话说她在医院,男人被车撞了,断了一条腿。

是她央求男人上街去给她买花,最后买一次花,然后告别,不再相见。告别的话没说出口,她不愿说了。现在,男人缺了一条腿,她再也不用担心,他会离她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