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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树林 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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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半眯着眼,无力地趴在笼子里,冷漠地看着来来往往、匆匆忙忙的人类与令人窒息的钢铁森林,忽然惊恐地发现,内心那太多太多的恐惶、伤心、无奈、愤恨,就像水一样蒸腾到空中,与空气融为一体,似乎从来没有过一般。

记忆的游丝似乎飘回从前,那是一座小山坡,还有仅存的,没有被人类发现的一片小树林,这里活着的动物很少,不知为什么,只有猫咪。

那天,伐木的“嗡嗡”声刺入我们的耳膜,也刺入了我们的生活。在我刚出生的两个月里,那些涂满所有山的温柔绿色被抹掉了。在我们无奈的眼神中,那些自以为征服了我们的家伙终于走了,那些人类。

这里是我们的家园。

猫咪的天堂。

当寒冬过去,春天来临,是薄荷的海洋,喜悦的海洋,欢乐的海洋,宛若一首散文诗,隽永悠长。正当青春,每片都完美的叶子,跳跃着欢乐的精灵,夏日灼目的光沐浴一切,我温柔地亲吻着汹涌的日光。秋天,枫叶霜花正浓,飒飒的秋风却卷着丰收的气息。

那个傍晚,夏天的夕阳好像画家挥舞着金黄色的画笔,大肆涂沫着天边,一片绚烂美丽的颜色,映衬着我欢快蹦跳的小小影子。殊不知,丛林深处一只闪烁着邪恶贪婪的黑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半夜……

当我被那双有力的大手紧紧抱起时,我睡意全无。我奋力挣扎,用爪子在他手上留下三道红红肿肿的爪痕,他似乎被我惹毛了,另一只手像扣子一样紧紧箍住我的腰,我的四肢乱蹬,想摆脱这只魔鬼般的大手,但毫无用处。见我已无还手之力,马上把我丢进草丛里那只备好的铁笼中,笼门毫不客气地关了,我也随着它颤抖着。那个人轻巧地提起铁笼,慢悠悠地走,不顾我疯狂地反抗和撞击笼门时的沉闷响声,直到最后一丝力气用尽,我清楚地看到那个人轻蔑的笑。我瘫软下去,冰凉的铁丝只是触碰着我的皮毛,寒气就直窜我内心最炽热的地方,猛地收缩成一团。越来越多的恐惧涌进我的心田,被黑暗包裹着的我清楚地感觉到,我的从容与镇定,一点一点被绝望所吞噬。

他要带我去哪儿?

我无法,也不愿回忆那段暗淡无光的日子。

那个人把我仍进一个大木笼子,那里有许许多多我的兄弟姐妹,使它看上去那么狭小,让我感到不舒服,我知道反抗无用,为了维护一只公猫的尊严,我依然把头高高地扬起。

忽然,我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只母猫,用较长的后腿通过木笼的缝隙向木笼上方伸去,好像要触摸发白的天空,没想到,另一只大木笼子被扔到我们上方。

咔!

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惨烈的叫声,我不自然地向四处张望,最终还是看见那只母猫断了腿脚,极其扭曲地被夹住,母猫颤抖着,痛得满头大汗。我赶忙挪过去,帮他舔伤口。我环视四周,其他猫无力而悲伤地趴着,似乎她没有发出那一声惨叫。

他们这是怎么了?

在以后的每天里,我们被一个铁家伙驮着,高速运行,风猛烈地吹,太阳毒辣辣地照射着,每天都有死亡的猫。其他猫越来越冷漠虚弱的眼神,像刀一样刺进我的心,血一滴一滴地滴落下来。

那只母猫告诉我,这些都是家养猫,自从被抓的那一刻起,他们都认命了,他们斗不过强大的人类。人的尖酸刻薄,见利忘义,冷漠无情,贪婪自私,他们都看着呢。接触人,首先是好奇,然后被熏染。

她又笑着对我说,一看你就不是家养猫,身上有一股英气,正义、自由的气息。

回想着母猫是怎样被人类残忍地杀死,没有丝毫怜悯,甚至带着笑容把她的脚跺下,翻炒,装盘,最后送入人类口中。换回一张粉红色的纸,在阳光的映射下,触目惊心。

我知道,是钱。

我被人类抓到又一个小木笼中,和许多装着鸡鸭的笼子一起,供来往的人参观。

一个小女孩看见了我,可怜兮兮地指着我对她妈妈说:“小猫好可怜呀,被关在笼子里。”

她妈妈,那个浓妆艳抹的肥胖女人不屑地看了我一眼,拽着她女儿走了,边走边说:“别碰它,它脏……”

我的眼泪,顺着水泥地板蔓延开来,没有渗进去,人类脚踩泥土长大,长大了,懂得用水泥这东西了,呵呵……

此时的我,趴在笼子里一动不动,从小到大,那一幕幕难以忘却的景象,闪电一样划过我的脑海。

那只叫小花的小猫,我们从小玩大的……那片夕阳,金黄绚烂的颜色……那只有力的大手……那条扭曲的断腿……那只母猫明媚温柔的笑……那张钱灼眼的色彩……那滴没有渗透的泪水……只是那片树林,美好的绿色,是我永远眷恋的家。

此时的人类,在用一张张钱,铺设水泥地板,搭建高楼大厦,搭建通往地狱的大门,深处传来低沉而洪亮的声音:欢迎光临。

所有喧闹声似乎一下子戛然而止,只有天边响起的“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我安静地睡去。希望我醒来时,那片绿色依存。■

临杰简评

这篇文章有一个环保的主题,森林被无节制地乱砍滥伐,野猫被一只只捕捉、虐杀,令人心痛难忍。当然人类的罪恶不限于此,但是对每一个无辜的物种来说,遇到这样的待遇都是不平等的。作者没有以事论事、平铺直叙,而是借一只猫之口娓娓道来,别有一番韵味,用一种呼吁的方式提醒了人们:保护环境,平等对待地球上的物种,是一件紧急而长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