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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八”事变发生后,对日抗战问题成为朝野的热点话题,而报纸作为重要的舆论载体也立即作出回应,天津《大公报》与上海《申报》表现尤甚,两报对事变的反应几乎主导了当时的整个舆论界。
事变次日,《大公报》即在当日要闻版刊载“最后消息”予以报道,这是国内最早关于此事的新闻报道。20日,《申报》发表日军突占沈阳的消息。同日,两报以近乎相同的题目发表评论,《大公报》社评《日军占领沈阳长春营口等处》坚决反对与日决战,主张以忍辱负重精神保存实力,以国力大发展消弭外患。《申报》社评《日军突然占据沈阳》则开门见山地表达了对日本人暴行的愤怒,号召国际社会对日“予以有效之制裁”,告诫国人“应急起共谋所以自救”。显而易见,两报于事变不久即在各自政论中阐明了自己的和战主张,前者呼吁“隐忍准备”,反对与日开战;后者则大声疾呼朝野奋起抗争,坚决主张抗日。
面对日本侵略,中国回击之策在于军事抵抗和外交解决两途,而两报关于抗战问题的基本主张就通过这些方面呈现出来。在军事抵抗方面,两报均有军事抗敌与外交解决同时并举的阐述。如《大公报》11月25日社评《施肇基与马占山》、《申报》11月20日时评《两支孤军》均将国联代表施肇基和抗日英雄马占山并列一起,来阐发自己的对日主张。但这种情形在《大公报》仅为个别现象,在《申报》则为一贯做法。11月中下旬,全国各界掀起“迎蒋北上抗日”运动,要求政府积极准备出兵抗战。《大公报》于22日发表《国家真到严重关头》社评,极力劝阻民众请战呼吁与抗日激情。同一时期,《申报》时评尽管屡屡言及如何从外交上应对国难,但言谈中每多阐述外交的种种不利,深感须在军事上抗击日本侵略,如12月7日时评称:“国人今已准备拼生死救我民族之生存,外交上让无可让之日即我国人最后奋斗之时”。很明显,与《大公报》相比,《申报》关于军事抵抗的态度是积极的。
在外交解决方面,两报均向世界宣传日人暴行,并都体认到国联及国际公约的局限性,强调中国自处之必要。如《大公报》指出:“吾人诚不应过存依赖之念”,“乃应刻刻在念,作自卫之准备”;《申报》则称“国人勿徒依赖国联”,“当速奋起以谋自救”。在对日外交方面,两报尽管均对日本军事侵略提出抗议,而抗议步调并不相同。《大公报》初始对日抗议语气和缓,随着日军侵略不断强化,抗议才渐渐发力,谓日军已不仅“充分发挥其军阀之威武欲”,且“完全宣泄其浪人之功名热”。与之相比,《申报》初始抗议言辞便颇激烈,如9月20日时评怒责日本“背弃公理”、“扰乱和平”,是地地道道的“不义”和“黩武”之举;21日、22日两日时评更将日军骂得体无完肤。当中日双方国联外交形成对峙时,两报又开始批驳日人外交言辞的强横狡黠。从整体上看,《申报》对日外交言辞敏感度大于《大公报》,批驳力度亦大于《大公报》,不仅涉及到各个方面且常常连续评论。从语气上看,《申报》的犀利反衬出《大公报》的持重,其痛快淋漓的批驳衬托出《大公报》的迂回含晦。与此同时,两报在抗议和批驳之时也发表了一些劝日反省的政论,《大公报》在这方面远甚于《申报》。从1931年9月26日《愿日本国民反省》到次年1月10日《对日本国民尽最后忠告》,该报每提及日本则几乎均会劝日反省,而12月3日《日本军阀之责任》更将希望寄托于日本军阀身上。《申报》于9月25日和26日也发表《日人其自省》两则,貌似劝日反省,实则提醒国民不要被日军表面上的声势震炫,激励国人奋起御侮。
虽然在抗战问题上的主张各有不同,但两报报人都有着强烈的责任感,《大公报》不顾销路可能下滑的后果而主“和”,《申报》则不惧触犯政府当局遭到封杀的风险而强烈抨击不抵抗政策。历史证明,两报均属爱国报纸,其主持人也都是爱国知识分子,但因当时对日主张有所不同,其社会效果也就不尽相同了。
(7月20日《光明日报》,作者单位为山西师范大学历史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