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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嘎雪山与灵魂对话的转山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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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悲观还是乐观,当时间的巨轮缓缓碾过2012年,那个传说中的“世界末日”已隐然逼近眼前。电影里山崩地裂、怒涛咆哮的灾难场面,让骄傲的人类忽然间意识到了自己的脆弱与渺小,唯有孕育着“诺亚方舟”救世希望的卓明谷,伴随着雪山的巍峨、宁静、庄严与圣洁,如同一条坚挺的脊梁,撑起了整个世界的生命。

是的,雪山,般的雪山,头顶苍天脚踏大地,带给我们一种震慑人心的神奇力量。在这个早已被过度开发的星球上,它们用永不屈服的冷傲和灵性坚守着最后的那一片净土,难怪生活在贡嘎雪山之畔的民族总是将它们尊为神山顶礼膜拜。每年冬季,这些虔诚的人们便会成群结队,迎着风雪艰难地举行转山的仪式。他们相信,整个世界的苦难与罪愆都可以藉由对神山的反复绕走而得到救赎……

木雅贡嘎:冰雪覆盖的神山

末世的焦虑席卷而至时,许多人将充满希望的目光投向了川西的木雅地区,在这片因西夏党项族后裔木雅人而得名的蛮荒高原上,一座冰雕雪琢的巨峰拔地而起,穿透云海直刺蓝天,它就是高7556米的蜀山之王——贡嘎。

在藏语中,“贡”意味着亿万年不化的冰雪,“嘎”则代表最纯洁的白色,这名字也一如它向人们呈现出的外表,水晶般剔透,白玉般无暇。藏人相信,山川草木中都有精灵存在,而贡嘎这样雄伟华美的雪山,更是主宰世人命运的神佛们的居所。公元八世纪,藏密祖师莲花大士授记四大神山,贡嘎便赫然位列其中。一千多年来,它一直在藏传佛教中享有崇高的地位。

据说贡嘎雪山正是《2012》中“卓明谷”的取景地之一,但即使电影画面制作精良、气势恢宏,宽达数米的银幕还是无法容纳它那惊世骇俗的灵性之美。它也是世界上最桀骜难驯的高山之一,许多妄图将它踩在脚底的登山队员,最后都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或许,欣赏像贡嘎这样的神山,是需要亲临其地、亲眼观瞻的,然而,它又是只能用来仰望和敬畏,不能用来征服和践踏的,就像人们灵魂深处那个最高贵、最美好、最不可碰触也不容亵渎的部分。

所以,当无情的理性与永不餍足的欲望正在把世界引向崩溃的边缘时,像藏人那样围绕神山来一场虔诚的转山仪式,将心灵还原到最纯净的状态——可能这就是暗藏在《2012》背后的别样深意,而只有在亲身面对贡嘎雪山时,它才会渐渐向人显现。当然,在严酷的冬天转山贡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正因其艰险,人们方能对大自然的神圣与纯美有更加刻骨铭心的领悟。

西线:净化灵魂的艰难徒步

南北走向的高大山脉将环绕贡嘎的转山线路划分为了西线与东线:西线从山脉最北端的老榆林出发,沿着山脚的河流一直向南,经过日乌且沟、莫溪沟、子梅垭口,贡嘎寺与巴望海,最后到达东线的起点磨西镇。从这里再沿着榆磨路向北行进,途经海螺沟、燕子沟,雅家埂沟和雪门槛,回到老榆林,就合成了一个圆满的环。

西线是转山途中最艰苦的行程,没有现成的公路,只有牧人、马帮与朝圣者们踩出来的几条小路;没有舒适的饭店与宾馆,只有牧场迁徙时的宿营地和自备的帐篷;没有任何现代化的消遣,只能倾听大自然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长达数日的行程中,苦寒、云雾、暴雪,高原反应和体力透支不断向人袭来,常常让人绝望得想要放弃,然而对于坚持下来的人,贡嘎也从不吝惜用尘世罕见的美景来犒赏他们。

从老榆林出发不久,河滩上突然冒出一大片艳丽的朱红,衬着玉蓝色的河水与纯白的雪山,更显得娇俏明媚。听当地人说,这些充满灵性的红石在贡嘎山区很多地方都有,可若是被带离此间,就会渐渐死去变成黑色。

再往前走,经过大草坝,就进入了日乌且沟,只见U型的峡谷旁矗立着一座又一座巍峨的雪山,在碧蓝的天空和金色的阳光下显得格外醒目。海拔不断攀升,我们出现轻微的高原反应,口干,呼吸急促,疲劳感也随之增加,为了保存体力,尽量减少交谈。同时,6070米的田海子山、5924米的白海子山、6027米的小贡嘎山、6540米的嘉子峰、6376米的日乌且峰……这些放在任何地方都是巨无霸的高峰,此刻竟像博物馆中的展品一般密集地陈列在了面前,雪山之间的峡谷中伸展着万年不融的冰川,宛如怪兽吐出的巨舌。由于冰川的侵蚀作用,这些山峰无一例外地棱角分明、尖利突兀,山体黝黑的岩石时常刺破覆盖其上的雪罩,反倒比一色的纯白更显得立体和雄浑。

日乌且沟的尽头是一个海拔近五千米的垭口,坡度高陡、碎石遍布,坡顶处更是狭窄如刀刃,仅能供一人站立。小心翼翼地翻越了险峻的日乌且垭口,穿过被贡嘎山脉和玉龙雪山夹在中间的草溪沟,走出了树林,抬眼望去,经幡招展的贡嘎寺已近在眼前。

这里是藏传佛教嘎举派(白教)的圣地,其第九世活佛是一位高僧。寺院很古老了,翻修过,和其它地方的寺院相比,甚至不是那么金碧辉煌,但更显庄严,它在红尘之外,烟雨之中,静静地注视着众生在世间往返。

贡嘎寺是一座灰白石头砌成的四合院,始建于七百多年前,四合院旁边还有一座新修的藏式佛殿,朱红的屋顶和彩漆描金的柱子,在蓝天和雪山的映衬显得下格外光鲜艳丽。贡嘎寺与楚布寺和德格八邦寺并称为藏传佛教白教的三大圣地,也是历代贡嘎活佛的闭关修炼之地。

夜宿山寺,早起迎接我们的便是晴朗的晨光,寺前那座孤傲的雪峰从脚下蒸腾的云海中兀立而起,太阳从山顶侧后方冉冉升起,霎时喷泄出万道金光,为雪山洁白的轮廓又镶上一道金边。略呈方形的旗云随风缓缓越过峰顶,如经幡飘摇。

高原空气稀薄,万籁俱寂,都市尘嚣早已远离,心中唯有圣洁伟岸的雪山。此时我们方才明白,为何美国探险家约瑟夫·洛克 (Joseph F·Rock) 1920年来到贡嘎时,会将它誉为“上帝的花园”。

东线:榆磨路串起的瑰丽风景

结束了西线的徒步,收拾起筋疲力尽的四肢,来到贡嘎山东线的起点磨西镇,一条被高大山岭夹在中间的公路从这里一直向北延伸,直到这次转山的出发点——老榆林。这条看上去并不起眼的小路,却项链般串起了散落在贡嘎山东面的一处处瑰丽的风景。经过前些日的艰难磨砺,灵魂似乎已在一次又一次对自己极限的超越中得到了净化。祛除了尘垢的蒙蔽,此时的眼睛仿佛更加清澈,更能发现和领略那些平日里常常被忽视的美。

比起西线的艰苦来说,东线可谓风光之旅

在贡嘎周围的冰川中,海螺沟冰川与燕子沟冰川格外令人向往又各有千秋:海螺沟的冰川温泉充满浪漫风情,而燕子沟则因其红石滩而闻名,更是探秘贡嘎大本营的不错路线。

冬日的燕子沟,没有秋日的彩林,却有阳光下晶莹的冰雪、摩挲的树影来映衬艳丽的红石滩。爬上石阶,捡起石块放上玛尼堆,触摸一路的转经,“哗啦啦”的声响却让人心中平静,寒风中更觉世界无比干净,远离尘嚣,白茫茫一片无牵挂。

再见贡嘎之时,灵魂早在不知不觉中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