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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路演100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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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业:秘书 采写:巧维

确切地说,试离婚是不得已而为之,我恨不得快刀斩乱麻才痛快。可法院有明文规定:第一次上诉撤诉之后,第二次上诉必须间隔半年以上。我数了数,还差100天才够得着这最低期限。

对度日如年的我来说,一天都不想和他再过下去。权当已经离了,只差没有办手续而已。我这么对他,对自己说。于是,我和他开始了100天的离婚路演。

同事小梅和男友拍拖了6年,终于下决心要结婚,问她为什么拖这么久才嫁,她的回答让我心头一震:想好了再结,结了就别离!这句话以前我也是这么坚定地说过的!

人在每个时期都会有个小理想,比如就业、比如买房、比如找个好老公、比如生孩子,谁也不会料到我现在的理想竟然是离婚。

衡量要不要结婚的标准,要看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分分秒秒都不舍得离开,我想我们那时候是达标的;衡量是不是该离婚,要看两个人是不是多看一秒都觉得多余,我想我们现在也到了这个地步。

又一次激烈的争吵、动武、把结婚照撕得粉碎之后,我说,长痛不如短痛,反正没孩子,还是离了吧,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没有像前两次那样坚持,想了想说,你先去法院吧,我去公司交待一下就去。

天刚亮,我就来到法院。我知道来得太早,人家还没上班,只觉得坐在这里,就像吃了定心丸。眼里没有一滴眼泪,我想可能是昨夜把眼泪都流完了。差不多快8点的时候,我打电话过去给公司的人事部撒了谎,说一早起来不舒服,要去医院。

接待离婚案子的那个阿姨也认出了我。这半年,我已经来了3次了。她对我印象深刻,源于我写诉状的字迹,她夸我写的字真好看。我苦笑,写这玩艺儿还能得人夸奖。

她说我这次不符合上诉条件。法院有明文规定:第一次撤诉之后,第二次上诉必须间隔半年以上。还差100天才够这最低条件。阿姨一副热心肠,给我们出主意,这100天权当试离婚,好好冷静考虑考虑再来也不迟啊!

我们采纳了这个建议。

回到家,我们就制定了口头协议。“协议即日起效,离婚试验期为100天,双方协商特订:主卧归女方居住(男方不得随意出入),客房归男方居住。炉灶一人一个,饭菜自理。客厅电视供男方观看,卧室电视归女方观看……”

协议定得斤斤计较,毫不留情,谁能想到这协议双方曾经是多么恩爱的一对啊!衡量要不要结婚的标准,要看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分分秒秒都不舍得离开,我想我们那时候是达标的;衡量是不是该离婚,要看两个人是不是多看彼此一秒都觉得多余,我想我们现在也到了这个地步。

结婚还没到5年,就走到了离婚的地步。他当上了项目经理,本来就好玩的他这下如鱼得水。家成了旅馆,老婆像佣人,更像一个有老公的“寡妇”。不满越积越深,两个人像两只刺猬,互相“扎”,谁也不想让谁好受。什么恶毒就说什么,怎么伤害得深就怎么做,仿佛我们不是夫妻,是仇人才贴切。

从厌恶言语到厌恶身体,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了。和仇人怎么能上床?当他欲望升腾的时候,我就喜欢和他作对,那身尖锐的刺扎得他不敢靠近我半步。看着他气急败坏,我才觉得过瘾。

我们的婚姻就这样被限定在100天内。我早出晚归,尽量减少在家的时间,随心所欲地赴各种各样的派对,想几点回家就几点回家,不用向那个人请假看脸色了,也不用给那个人洗衣服做饭了,更不用和那个人为了一点小事大动肝火当泼妇了。我在心里偷着乐,原来离婚不过如此,一个人自由自在不是挺好吗?

可是我发现走出魔掌的延续的时间并不太长。在第三个周末的晚上,我的空虚感一下子从心底袭来,那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又把我吞没了。

他庆祝“解放”的势头一点也不比我弱:回来的越来越晚,还故意接电话时背着我窃窃私语。我恰恰相反,接电话的声音提高八度:“在后海见面,好的,好的”、“今天晚上恐怕不行,明晚怎么样”、“我马上到……”良家妇女当久了,真的不知道怎么出位才好。

他张口还是“老婆、老婆”地喊,我赶忙纠正,“错,应该是前妻才对”。他跟着改口“前妻”,叫得我心里更别扭。

我希望在这段时期能搜罗到他的把柄,省得他在办手续的时候抵赖。想到这些,我突然有些害怕,我怎么学会耍心眼了,我不是这样的人啊!天,这婚姻让我堕落成什么样了,我一下子心疼起自己来。

我对他说,公司组织去北戴河度假,3天之后才回来。他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无动于衷。我脑海里飞快闪过这个念头:我前脚走,他后脚就会带女人来。

我摔门而去,车要拐弯的时候,我从倒车镜里发现这家伙正躲在窗帘背后张望。

在办公室读着秒过,只等着半夜去突查,抓个现行。有点兴奋,好不容易挨到半夜,我开车回家,客厅没亮灯,转到楼前,发现主卧还有灯光。

不禁心里怒骂:混蛋,敢带女人上我的床!我轻手轻脚上楼,有些忐忑,我真的很怕是那个结果。拿钥匙的手有些抖,我长长地舒了口气之后,才把门打开。

没有开灯,直觉告诉我,有外人来过。我的脚有些迈不开了,真的开始后悔回来。不知道接下来的局面是否能承受。虽然,这是我煞费苦心要的结果。

我径直走到卧室门前。门虚掩着,我一把推开,气急败坏地走到床前将被子掀开,原来是他抱着一个大枕头在睡。

“为什么跑到我房间?”我失望后有点气恼。“你不是去北戴河了吗?”他揉了揉眼睛。“谁允许你到我的房间来!”“噢,抱歉,我的房间有人用。”我发现他眼神有鬼。“是不是我坏了你的好事?”我也话中有话,“不过现在和离婚没两样,你就是带十个八个女人回来,也不关我的事,但有一点要记住,你现在跑到我房间来,就关我的事!”我故意把声音抬得很高,那房间依然没什么动静,我猜想里面的人一定被吓住了。

我好奇地想过去看个究竟,他却拦住我。我也来劲了,一副豁命的架势。他看拦不住我,拽着我的手终于松开了。

我砰地把门一脚踹开,却看到床上躺着他的大学同学程松。床下全是啤酒瓶子。怪不得屋里没动静,原来躺了个酒鬼。

他一脸狡黠,坐在沙发上大笑,这下明白了,我的圈套没套住他,却反中了他的计。我恼羞成怒挥动拳头对他一阵猛打,他却被打得愈发开心,他说没想到他在我心中看来还挺重要。我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其实,他能包容我的任性,也不易啊!

转眼到了“五一”,不用上班了,我实在不想看到他整天在我眼前晃。可我能躲哪去呢?除了娘家,我好像没地方去。这个时候,我很不愿回去的,我寻思着报个旅游团出去玩几天。

他好像也在张罗着出去。他如果出去了,我就不用费劲儿把自己往外赶了。他终于定下去拉萨,车票都买好了,两个大旅行包装得满满当当。

出发前一晚,他有点兴奋,到厨房做了几个菜。我也没推辞,晚饭吃得很开心。吃饭间,我下意识揉了揉踝骨。他问我怎么了。我说有点疼,好几天了。

他瞟了一眼,“怎么还发黑?”“前几天摔了一跤扭伤了脚,用了点红花油,没想到就成这样子了。”我满不在乎。“去医院看了吗?”他大惊小怪。“这还用得着看?”我觉得他有点装模做样。

放下筷子,他蹲到地上仔细观察起我的脚踝来。我心想这人怎么越装越带劲了,我上次生病在医院挂吊针,他把我扔给我妈,就喝酒玩去了。那么好的机会怎么不表现表现,现在让谁敢动呢!那件事情让我挺没面子的,我妈更是生气,想起来他贪玩不管老婆死活的恶行就上火。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开始对我的未来担心了。

他的手在我的脚踝捏捏按按之后,严肃地说:“我们马上去医院!”抽血、化验,忙活了一阵,终于确诊:急性丹毒。医生一边开着处方,一边夸他:“你老公真细心,如果耽误就麻烦了。”医生一再嘱咐我每天坚持来输液和理疗,回家绝对卧床休息。我想这下完了,明天他一走,这两样我一样也完成不了。回到家,他认真地帮我洗伤口,吃药,在床脚还放了大垫子抬高我患丹毒的左腿,说这样能促进血液循环,让我伤口恢复更快。

收拾妥当,我听到他在客厅给哥们儿打电话,说老婆今天突然病了,明天走不了了……

在那个时刻,我一直渴求的温暖、感动、关怀……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一并涌来。我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了,他还是那只吵架时恨不得将我叨死的愤怒的公鸡吗?怎么瞬间就变成了体贴温柔的山羊?角色的转变让我一时间回不过神,像是幻觉,我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喜悦。

接下来的7天里,他每天都开着车送我到医院,在注射室和理疗室的1楼和5楼之间背着我穿梭。我看到好多人在看我们,他们一定在羡慕我们,可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是要离婚的人了。

我们俩没有因为这100天的到来而分手,日子又继续下去了,但是却不敢保证这是不是最后一次闹离婚,更不敢保证下次会不会玩真的,因为我们谁也不知道前方是什么样的路在等着我们。

离100天越来越近了。当真的要挣脱这个婚姻的时候,我却高兴不起来。我不敢想像有一天,他挽着别的女人,而我牵着另一个男人的手会是什么样子。我们是不是就像陌生人一样了,从前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想到这,我的心变得很阴沉,像降了层霜一样难受。人是有软肋的,男人女人谁也逃不脱。

只剩最后一天了。我突然莫名恐惧,我不知道,这恐惧源于何方?这时候才发现,和那个曾经极度厌恶憎恨的人靠得是如此近。我不敢回家,坐在办公室看着电脑发呆。他打我手机问我在哪,我的声音有些抖。我说我在公司加班。他说马上来公司接我,晚上一起吃晚饭。

我有点怅然,怎么转眼就到了吃分手饭的时候了。我打起精神,补了补妆,告诫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把悲伤写在脸上。

车里,交通台正在播那首《让我重新爱上你》:“直到把伤害都忘记,才明白你是万中无一,让我重新爱上你,假装若无其事,对你一切心存感激,你该知道,我还站在这里。分一次手,该多一分默契,我会提醒自己,恨也恨得不着痕迹……”我们听得都很认真,谁也不说话,路口红灯亮了,他的手突然紧紧攥着我,直到绿灯亮了,也没松开……

我们俩像得了健忘症的病人,谁也不再提离婚的事,又像好夫妻一样亲热地去吃了一顿浪漫西餐。他挥舞刀叉,讲着大实话:无牵无挂的滋味一点也不好,被牵挂着才幸福。我也嚼着不太熟烂的牛排,艰涩地说:被解放也很空虚和孤单。

我们俩没有因为这100天的到来而分手,日子又继续下去了,但是却不敢保证这是不是最后一次闹离婚,更不敢保证下次会不会玩真的,因为我们谁也不知道前方是什么样的路在等着我们。

记者手记:

当婚姻中看似不爱的时候,到了分手的边缘还是意难平。因为还有舍不得,像人体的微循环一样,那看不见的脉络已经将两个人缠缠绕绕了。采访过很多离异的男男女女,“过来人”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万不得已,不要冲动选择“离婚”这条路!

在感情的对待中,难免有摩擦与伤害,而且得罪自己和自己伤害最多的那个人就是那个和我们在一起最久、最亲近的人。婚姻中的两个人更像生意中的拍档,拥有共同的利益才可能经营得好。而在婚姻里,这种利益或许就是――共同品味幸福生活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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