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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档案之崖下男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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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妈说过,让她去北京、上海都不去,只愿意住在李家村。

李家村位于一座大山的半山腰,整个村子青山环抱、绿树成荫。从远处观望,绿葱葱的大山中央,一片小宅,黑瓦白墙,在朝霞中神采奕奕。因为环境宜人,村子一度很繁华,村居数百户,人口上千。但这个山村通往山下只有一条羊肠山道,只能徒步行走,交通十分不便。随着社会发展,近年来,村民逐步外迁,到现在,村里只住着几十口人,过着神仙般的生活。

李大妈每天会出村一次,来回山路二十公里,她把这当成了自己的锻炼项目。这天清晨,她像往常一样,扶着路旁的石壁慢慢向山下走。刚走出村口不久,她突然瞥见路旁草丛中,似乎有个黑影。

“不会是有什么野兽受伤了,倒伏在路边了吧?”李大妈心里嘀咕了起来。出于山里人的胆大好奇,她慢慢走近了黑影,小心翼翼地扒开杂草。

哪里是野兽,明明是一个人!

李大妈看了看山路的一侧,石壁的顶端是一段山崖。

“不好啦!有人坠崖啦!”李大妈一边呼喊,一边伸手去拽那个人。当她碰到那个人身体时,感觉到人已僵硬,她知道这个人已经没救了,于是拨通了110。

1 初探现场

“别看现在太阳不错,其实早晨起来,路很滑呢。”李大妈惊魂未定地说,“我猜啊,这人肯定是在崖顶那儿干啥呢,不小心掉下来了。”

我和助手大宝一边穿戴现场勘查装备,一边听完了李大妈絮絮叨叨的叙述。

“你碰到他的时候,尸僵已经形成了吗?”我问,“哦,就是说,尸体已经僵硬了吗?”

从报案人口中掌握现场、尸体第一时间的状况,是非常重要的。比如这起案件中,李大妈是早晨7点发现尸体的,当时尸体的大关节已经全部形成了尸僵,说明死亡12小时左右,也就是说,死者是昨天晚上7点左右死亡的。

大宝此时已经穿戴完毕,从现场勘查箱里拿出尸体温度测试仪,检测了尸体的温度。

“现在是秋季,尸体温度在死后的前10小时内每小时下降1度,10小时后每小时下降0.5度。”大宝一边看着仪器上的数值,一边说,“尸体温度下降了12度,是死后14个小时,现在是上午7点,这样算,也应该是昨晚7点左右死亡的。和尸僵形成的状况吻合。”

“原来是昨天晚上死的呀!”李大妈听见了我们的对话,插话道,“晚上7点去崖顶做什么啊?这里都没人了。”

我没吱声,看了看这个被李大妈称之为“崖顶”的石壁。石壁立于山路的一侧,顶端距离地面也就五六米高,顶端是一片小茶园。

“据群众初步辨认,死者应该是原李家村村民赵启光。”侦查员林涛说,“现在赵家已经移居山下,这一片茶园就是他家的。”

“哦,看来是他晚上在茶园农作的时候,不慎从崖顶坠落的。你看,他全身也就枕部有开放性创口。”大宝说,“尸体头部下方有血,说明尸置很正常,没有移动尸体的现象。看来真的是一起意外事件啦。”

“我不这样认为。”我说,“我觉得本案存在很多疑点。”

“哦?”大宝问,“疑点在哪里?”

“能不能上网查一下昨天到今天的气象资料?”我说。

林涛翻开笔记本,说:“这个我们查过了。昨晚8点半开始下小雨的,一夜都是断断续续地在下,今天早晨5点多雨停了,7点多出的太阳。”

“好。”我说,“既然大家都认为死者是昨晚7点高坠于此而死亡的。那么尸体就应该在草丛中躺了一夜,那么他全身的衣物都应该被雨水浸湿,对吧?”

大宝若有所悟,伸手摸了摸尸体的衣物,是干的,他说:“7点多就出太阳了,到现在两个小时了,会不会是晒干了?”

李大妈在警戒带外听见我们的对话,说:“不对,我早上拉他的时候,记得衣服就是干的。”

“是啊,秋天早晨的太阳,哪能把几层衣服都迅速晒干?”林涛伸手摸了一下尸体外套内的T恤说。

我微微一笑,把尸体翻动到一侧,暴露出尸体的背侧,说:“再看尸体背侧下方的土地,是湿润的。如果尸体先躺在这里,再下雨的话,土地不该湿润。也就是说,昨晚8点半以后,下过了雨,尸体才停在这里的。”

“可是死者是7点左右死亡的。”大宝蹲在地上说,“你的意思是说,他7点多被杀害,然后等一夜雨下完了,今天清晨把尸体移动到这里的?”

我点点头表示认可,说:“就是这个意思。”

说完,我帮助殡仪馆工作人员把尸体装进了尸体袋抬走。我则用树枝挖掘尸体原始位置头部以下的土壤。

我说:“刚才我看了,死者枕部的头发都被血液浸染、结痂,粘连到了一起。这说明死者头部的创口出血量还是不小的。但是你们看,头部下方的土壤只有表面一层浸染了血迹,往下挖就没有了。这里的出血还是不多的。”

“人死亡后,还能出血吗?”林涛问。

我说:“出血是生活反应。人的心脏跳动时,一旦血管有破裂,血液就会因为心脏的动力把血液挤出血管。但是,人死亡后,虽然血液不再流动,但是血管内会有血液,随着尸置的变动,血管张力变化,原来残留在血管内的血液就会从血管破裂口处流出,但那样量会很少。这个现场看起来,就是死后尸体放置在这里,从创口流出的一些没有凝固的、残留的血液。”

“综上所述,这是一起杀人移尸案件。”大宝说。

“很有可能。”我说,“而且凶手应该是故意伪装成高坠意外死亡的事件,所以选择的抛尸地点,是赵启光自家茶园的下方。”

2 解剖尸体

尸体解剖台上,赵启光安静地躺着。

死者全身,除了头部,没有发现任何损伤。

“没有威逼伤、抵抗伤和约束伤,就头上有若隐若现的创口,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杀人案件嘛。”大宝说,“衣服不湿,会不会有别的可能啊。”

我摇摇头,说:“咱们别着急,先把死者的头发剃掉,看清楚了创口再说。”

法医都是好的剃头匠。剃头匠用剃刀,我们用手术刀一样能刮出光头。刮干净死者的头发后,其枕部的创口暴露在了我们面前。

创口是由三条平行、等长的创口组成的,创口内有一些软组织纤维,我们称之为“组织间桥”,组织间桥说明致伤物是钝器而不是锐器。创口大约都在5厘米长短,创缘沾满了血痂。

“哎呀,这是什么形状?”大宝说,“好整齐啊。”

我没有吱声,默默地切开了死者的头皮,锯开了死者的颅骨。

死者的枕部三处平行创口之下,对应着一处凹陷性的骨折,锯开颅骨后,可以看得见骨折对应的部位有大片颅内出血和脑挫伤。不过和枕部骨折处对应的额部,也发现了局灶性的脑出血和脑挫伤。

“在损伤对面的额部,也有脑部的损伤,这是对冲伤啊。”林涛在一旁说,“你们法医是不是说对冲伤说明这个人是摔跌所致的颅脑损伤?”

对冲伤是一种特殊型的颅脑损伤,是指在有皮肤、颅骨损伤的部位存在脑损伤,同时在此部位的对侧,也出现脑损伤。

“对冲伤通常是在头部出现减速运动时发生的损伤。”我说,“减速运动可以是摔跌,也可以是磕碰,或者是被别人按住头部撞击硬物。所以对冲伤说明死者是头部减速运动致颅脑损伤死亡,而不能说明是摔跌导致颅脑损伤死亡。”

“如果是减速运动,不会真是摔的吧?”大宝说,“毕竟这个人没有什么其他附加损伤。损伤太简单了,不像是杀人案件啊。”

“别急着下结论。”我说,“我们解剖一下死者的背部看看。”

沿着脊椎划开死者的背部皮肤,我们对死者背部的肌肉进行了逐层分离,没有发现任何肌肉内出血或者脊椎骨折的迹象。

“如果是高坠,既然死者头部着地,那么必然是仰卧落地的。”我说,“既然是仰卧落地,头部有损伤,背部也应该有出血,但是没有。如果是头部先着地缓冲,背部再落地,颈椎应该有脱位和骨折,也没有。这说明死者只是头部受力,其他部位没有受力。”

我顿了顿,接着说:“死者的死亡时间和尸体到达现场的时间不吻合,这是其一。头背部损伤不符合高坠损伤,这是其二。还有一个最为关键的其三,就是尸体上唯一的头部损伤的形态。这三条平行的创口,说明和头部接触的物体应该是硬质的,而且有平行的棱边。我们发现尸体的地方是草地,哪里会有规则的棱边硬物?”

“所以,综上所述,赵启光是被人杀害后移尸到路边的。”林涛打了个响指。

我点点头,说:“凶手和死者熟识,所以才会选择赵启光家的茶园下方作为抛尸地点,意在伪装成一个高坠现场。”

“我们去专案组,听听前期调查的情况吧。”大宝说。

3 案情分析

“如果是案件的话,侦查工作还真的比较复杂。”专案组组长方局长在听完尸检结果后,说,“经过前期侦查,赵启光生性轻浮,喜欢调戏村里的妇女。所以比较招人恨。如果是因仇杀人的话,嫌疑人还真的有不少。矛盾关系不好排查。”

“我们可以肯定凶手和死者是熟知的。”我说。

“一个村子里的人,谁不认识谁啊。”方局长说,“现在前方侦查员的反应,谁都像是凶手,仔细看去,谁又都不像。”

“死者应该是在不备的状态下被人推倒后,头部撞击硬物死亡的,所以死者没有任何反抗。”我说,“有这种规则棱边形的硬物的地方,应该是室内。死者会到一个人家里,处于一种不备的状态,这应该是关系很近的。”

“这个条件倒是很好。”方局长说,“估计能缩小一部分侦查范围。但是,即便我们排查出了可疑人员,有什么物证可以印证或者排除吗?”

我摇了摇头,说:“发现尸体的现场不是杀人现场,死者和凶手也没有过多的身体接触。所以我们也没有能够提取到物证。我们现在只能断定昨晚七点死者在一个室内被人推倒,摔跌头部后死亡。凶手在今早五点多雨停以后把尸体运送到现场。只有这么多能够被肯定的事实了。”

专案组陷入沉默,大家都在思考一个迅速破案的捷径。

“要么,就只有一条捷径可走。”我说,“死者的头部损伤有特征性,就是等宽、平行、等长的三条创口,这个规则性硬物如果被找到,就可以迅速找到杀人现场,从而发现犯罪嫌疑人了。”

“那就这样办!”方局长说,“我们缩小侦查范围后,你们逐户搜查,看能不能找到这个特征性的物体。”

4 破获案件

第二天一早,我们在侦查员的带领下,开始对一些和赵启光有些怨仇的人家进行逐户搜查。走了整整一上午,没有任何发现。

当我们就快放弃希望的时候,我无意中瞥见了一户叫做赵光强的家门口有一口水井。水井的旁边有一个水泥砌成的石台,石台的边缘是用水泥做成的搓衣板。

“等等。”我拉住大宝说,“一般人家的搓衣板都是塑料的,他的这个是水泥做成的。”

“还有心思看新鲜玩意儿吗?”大宝一脸沮丧。

我说:“这可不止是个新鲜玩意儿。”

我从勘查箱里拿出钢卷尺,量了一下搓衣板上每两条突起棱边之间的距离,说:“棱边间距和死者枕部创口的间距完全一致!”

“啊,是啊!这不就是有平行棱边的硬物吗?”大宝说,“不知道有多少人家会有这种水泥搓衣板。”

“看到一个是一个。”我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四甲基联苯胺试剂。这是血迹的预实验所用的试剂,所谓的预实验,就是用这种试剂和可疑斑迹混合,如果呈现出翠绿色,则说明是血迹。

“这搓衣板在井口,看上去也很干净。即便是在这里行凶的,凶手也早就把上面清理干净了吧?”大宝说。

我说:“按道理说是这样。但是死者的头部创口很严重,会有不少出血。这些出血会顺着搓衣板流淌。所以,即便凶手清理了表面的血迹,也未必知道清理旁边的血迹。”

说完,我用滤纸在搓衣板的周围进行了一圈擦拭,然后滴上了试剂。

“哈哈!翠绿色!”我高兴地和大宝击了下掌,“真的有血!”

“接下来怎么办?”身边的侦查员被我们的情绪感染,凑过头来看。

我说:“赶紧通知DNA检验部门同志来这里取样,另一方面调查一下这个赵光强和赵启光是什么关系,有没有什么矛盾。还有,我们要对赵光强家里进行搜查。死者是被凶手搬运到案发现场的,因为死者身上有开放性创口,所以凶手身上肯定也会沾染到血迹,即便凶手对衣服进行了清洗,同理他也不可能做到事无巨细。”

在对赵光强家进行搜查后,我们成功的在赵光强的一双沾有泥巴的皮鞋上找到了血迹。有了这么多证据,侦查部门果断决定,实施抓捕行动。

赵光强是赵启光的亲侄子。赵启光经常到赵光强家中吃饭,时间久了,赵光强就发现了赵启光那双贼眼总是在自己的媳妇身上打转。

出于对长辈的礼貌,赵光强一直隐忍。

未曾想,赵启光竟然在半个月前趁赵光强外出办事,来到赵光强家想对他的媳妇不轨。他的媳妇在剧烈反抗后,逃出了家门,打电话向赵光强呼救。

赵光强知道这件事让很多邻居都知道了,如果贸然报复,很有可能被发现。所以在半个月后,以为叔侄关系重修旧好的赵启光被赵光强骗到了自己家。

赵光强在之前已经拨打114查询了当天的天气状况,他已经做好了杀人、伪装的准备。可没想到一个生命是如此脆弱,他只是用力把赵启光按倒的这个动作,就直接要了赵启光的小命。

案件虽然破获,但是看到赵光强妻子的哭天抢地,我们都有些高兴不起来。

“你说,这事儿,赵光强做的是对是错?”林涛有些迷茫。

大宝说:“对于赵启光,那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对于赵光强,犯了罪,就肯定是做错了事。”

我说:“我觉得吧,这个案子给我们的启发就是:伪装得再好,也会被发现;现场清洗得再干净,也依然要留下蛛丝马迹。这就叫做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责编:刘佳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