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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买的房,却要被封上一间,你同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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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瓜田先生,看了您这个题目,我有点发蒙。似乎这个买房的人有毛病,买房不就是住的吗?干吗还要封上一间?那不是很大的浪费吗?在北京,一个房间十几平方米,那可就是几十万块钱哪!

答:你说的很对,买房子就是为了住,封起来一间的做法十分愚蠢。但买房的人肯定都没有毛病,是别人强迫他封起来一间,他也没有办法。他要是不服气,非要到被封起来的房间里转一圈,那就要被罚款两百块钱。

问:不会吧?有这等怪事?那不是严重地损害了个人的财产使用权吗?《物权法》上说:“国家、集体、私人的物权和其他权利人的物权受法律保护,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侵犯”。“所有权人对自己的不动产或者动产,依法享有占有、使用、收益和处分的权利。”

答:这是真事儿。在北京,相当多的人,买了房,就必须锁起来一间,不许用。用一次就罚款。我有一次也因为疏忽大意,忘了“这房间不能进”,结果被罚。

问:不能进,您干吗偏要进去呢?

答:不是我较劲呀,是这个规定经常变化:这个季度,你不许用厨房;下个季度,你不许用卫生间;再下一个季度,你不许用主卧……有时候难免就记不住了。你必须经常看看报纸,关注一下,目前能用哪个房间,不能用哪个房间,稍不留神,就倒霉了。

问:哈哈,我听懂了,您说的不是买房子啊,是开车限号行驶!对不对?

答:难怪人家都说你聪明,果然反应机敏。是的,我说的不是买房,是买车、用车。你说,如果卖车的把车钥匙交到你手上的时候,告诉你,车的前门可以用,前座可以坐,但后门已经焊死了,进不去,进去也不许坐。这车你还能买么?

问:那怎么还能买?

答:买个车,每周有一天不许使用(五环以内),这跟买房子必须锁起来一个房间,道理不是一样的吗?

问:您这个比方有点意思,我听着很新鲜。为什么不早通知大家?

答:北京机动车限号行驶已经搞了很久了,今天之所以旧话重提,是因为听说有关部门把这个不合理的规定还要“发扬光大”,在重点交通拥堵路段的高峰时段实施“单双号行驶”措施。这就是说,北京如果有十辆车,现在是每天限行两辆,那时候就要限行五辆了。单双号限行的办法,北京实行过,但那都是临时有大事。车主都顾大局,很理解,也很配合。你要把这不得已的临时性办法常态化,车主能不急吗?

问:听说近日北京治堵,要出台一系列的措施呢。情况也许会好一些吧?

答:我的话题恰恰就是看了这些征求意见的治堵措施引起来的。当然,城市管理部门想要治堵,总比毫无作为强。要知道,交通拥堵造成的经济损失相当可怕。但必须指出,有关部门动作过于迟缓,多年来对首都已经被称为“首堵”的狼狈状况,认识不足,问题解决得也极不得力。现在才想出台一些措施,有些晚了,比较被动。比方说,措施中提到的,“完善规划、疏解中心城功能和人口”、“加大优先发展公共交通力度”等,都是早就应该考虑到,早就应该着手做的事情,迟至今日,才当成新措施拿出来。任何人都会发出疑问:你们早都干什么去啦?而冲着广大车主下手的措施,力度就大多了,规定也具体多了。

问:如果这些措施都落实了的话,首都的交通拥堵能够大为改观吗?

答:有关负责部门有多大改进还不好说,但强制车主做的,你会发现,马上就会落实。估计“收拥堵费”和“单双号限行”这两项,很快就会变成规定,立即实行,因为这些都是落实到老百姓身上的。对向弱势群体收钱和罚款,管理者的积极性是最高的,因为难度最小,又有进项。现在中央总在说,让百姓增加收入,尝到改革开放的实惠。但在收取各种费用方面,许多部门还保持惯性滑动,毫不手软。百姓不仅没有得到实惠,反而又增加了负担。

问:如果对治堵有作用,“收拥堵费”和“单双号限行”也不妨一试吧?

答:在下以为不可,因为不合理。中心城人口多,道路密度不够,公交换乘不便,都是政府工作不得力造成的。政府的失误凭什么要由百姓买单?现在的情况是,公交、地铁、停车位的规划等还远没有达标,管理部门自己的事情没有做好,却只是急于在车主身上开刀,有失公平。车主限号期间自己打车要花钱,不限号的时候进入拥堵地段,还要自己花钱。车主要缴纳购置税、车船税等一系列费用,之后还要无休止地掏钱“配合”政府治堵。限号行驶还带来其他的一些麻烦,比方说,一般汽车十五年报废,你限号行驶让汽车闲置不少时间,报废年限怎么算?一辆二十多万的中档车,每天均摊的价值一百元左右,一年四十八天停驶,五千元就没了。十年五万元就没了。这些损失政府给补偿吗?车主(尤其是大量车奴)成了唐僧肉,谁想吃,想什么时候吃,都能咬上几口。

问:交钱对车主来说是一视同仁的呀,为什么要特别强调车奴?

答:车主大致可分为三种人:一种是官员(公车),他们不怕收费,反正能够报销。也就是说,他们的花销是由我们纳税人承担的,他们不在乎,也不会叫苦;第二种是大款。他们既然能买上百万元的车,就不在乎各路豪杰多方勒索的那点散碎银两;最主要的,是挣钱不多还要上缴个人所得税,要交房贷、车贷的房奴、车奴。这些人收入少、开销大,每个月还没等计算生活消费怎么压缩,贷款就把口袋掏净了。上面还在动员“拉动内需”,哪里还有“内需”,光剩“内虚”了。

问:我对治堵没有研究,但总觉得最笨也是最有效的办法,是控制机动车的增速。北京现在机动车已经四百七十二万辆了,每天增加两千多辆。如果汽车少生产一点,少卖一点,上牌子控制一点,道路不就不至于这么拥挤了吗?

答:你说到根节上了。这次治堵措施中也提到了“按照公开无偿的原则调控年度小客车的增速”。说是说了,但你不能太当真。因为强势的一方,谁也不乐意这么办。汽车生产商和销售商会极力反对。政府官员也会反对,因为汽车卖得火,“鸡的屁”就上去了,政绩就出来了。而百姓的意见,在这些强势集团面前,显得十分卑微可怜。网民们称之为“弱势群体的失语”。其实哪里是弱势这边“失语”,而是强势那边“失聪”!

问:既然限号行驶许多人都有意见,为什么还要坚持下去呢?

答:还是那条道理:这个措施不需要政府做什么,是给开车的人规定的。凡是政府省事的措施,实行起来一般都比较痛快,比较迅速,雷厉风行。还有更微妙的利益链也暗中支持这个措施。有钱人为了不受憋,就买两辆车,他们花钱不大在乎。这样一来,汽车业日子更好过了。现在,拟议中的“单双号行驶规定”,估计又能掀起一个买车新高潮。汽车业一见有人张罗“限号行驶”,心里就乐开了花。他们最大的希望是,政府最好能出台“每天只准一个号上街”的规定,这样,车主就需要买十辆车了。关键之点,是千方百计地让你把车买了,越多越好,至于能不能开,就不是忙着数钱的人的事了。

问:限号行驶实行了几年,您从法理上看,它侵犯了个人的财产使用权。那么,从实践上看,是不是真的有效地缓解了交通的拥堵呢?

答:实践上作用也不是很大。现在不是正在限号行驶吗?你看拥堵缓解了吗?有人会说,如果不限号,拥堵会更严重。这话乍听起来,有道理,三岁小孩也懂得,车限行的越多,道上越清净。但治堵的办法很多,你为什么不想想其他不侵害车主利益的办法呢?现在,我姑且假定,每年的限号行驶是有效的。今年四百七十二万辆车,每天被限制了五分之一,也就是说限制了九十四万五千辆,能上路的是三百七十七万五千辆。2008年北京机动车的保有量是多少呢?三百五十万四千辆。在道路基本没有变化的情况下,2008年的车辆总数显然没有今年限行之后的数字多,是不是可以认为,2008年根本就没有必要搞什么限号措施?同理,明年和后年的车辆保有量会高达五六百万辆。限号之后能上路的车数,跟现在的总量差不多,那今天的限号又有多大的意义呢?

问:客观上,限号之后道路上的车数肯定会少一些吧?

答:还真不一定。一是有相当数量的人买了两辆车。有两辆车的人,绝不甘心第二辆车只使用一天,全家会充分使用这辆车,于是,道路上又增加了一些原本可以不买、不上街的车。二是占车辆总数15%的公车。公车的配置,大多十分富余,有很大的机动余地。限号一般难不住他们。苦就苦了最底层的车奴。他们只能老老实实地限号行驶,一旦有急事“违规”,就只好认罚。

问:我看网民也在热闹地讨论北京治堵的意见。您看大家的意见能被采纳么?

答:未可乐观。毕竟现在的决策是各种利益之间的博弈结果。目前,老百姓还左右不了政府的官员意志和重要决策,即便是“监督”,也是相当的软弱无力。小小一个限号行驶政策,明显反映了执政过程中法治精神的缺失,还有管理层的惰政,遇事把麻烦和损失都习惯性地转嫁给普通民众。而大家对此都无可奈何。这个现象本身,比限号行驶这个个案更应该引发我们每一个人深思。

(瓜田:杂文作家,《求是》杂志原文教部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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