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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大餐
老爷子祈有应打门球回来,洗完澡,肚子饿得咕咕叫。厨房门关着,敲了一下又一下,里面才传来美国儿媳妇珍妮生硬的汉语:等一下,马杭。她总是把“马上”发成“马杭”。儿子祈晓生下了楼,告诉老爷子,说珍妮正在为全家人准备中饭,要做一道地道的中国大餐。
祈有应吞咽着口水坐到餐桌旁。他发觉随着年龄的不饶人,这个胃越来越不争气,不抗饿。老伴在时,祈有应只要想吃,就能吃到热的、可口的。老伴先他而去,好日子到头了。儿子接他同住,给他买了无数种糕点,以应对老爷子随时随地的“饿”。可是,哪里赶得上老伴的热菜热汤热饭哦。
就在老爷子饿得眼冒金花的时候,厨房开门了,珍妮用漂亮的托盘端出一只大海碗,祈老爷子不自觉地探了探身子。一看,一碗方便面而己,只是上面多了几片火腿肠、几片西红柿、几片生菜、几根大葱,摆得错落有致。
祈有应看着厨房,在等。珍妮一共端了三碗出来,每人一碗,然后坐下,蓝汪汪的眼睛瞪着老爷子,一脸期待。祈有应问没有了?就这?珍妮兴奋地点点头。
老爷子用筷子敲着碗沿,对儿子发问:这个,中国大餐?儿子解释说:珍妮今天放下了手头很重要的工作,为我们认直准备的。珍妮笑容灿烂地指着老爷子的碗说:红的,绿的、白的、漂亮,美、营养。儿子赶紧拍媳妇的马屁这叫色香味俱全,中国菜,中国菜。然后,两人对视,深情一笑。
祈有应胡乱搅拌了几下,送进嘴里,马马虎虎嚼了几下,吞下去。吃得过猛,加上心里不爽,汤汁从嘴角溅出来,星星点点地洒落在雪白的桌布上。珍妮皱了皱眉头。
祈老爷子很快吃完了,连汤也喝了,然后用手掌横抹了一下嘴巴,回了自己的屋。珍妮问祈晓生,你的爸爸不高兴,为什么?祈晓生说:没有,他只是有点累了。珍妮指指点点,说:不是,他,不喜欢,中国大餐,我的?祈晓生安慰道,老爷子连汤都喝了,他喜欢。珍妮还是疑惑地摇摇头。祈晓生想了想,说因为我妈做得一手好饭菜,他吃了一辈子我妈做的饭,现在,吃不上了,永远,所以,每次吃饭他都会想起她来。
祈晓生本来是哄这个异国老婆的,可珍妮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说:哦,上帝,可怜的爸爸,晓生,我们,关心他,对他好,多多的。祈晓生感动了,说谢谢,亲爱的。珍妮兴奋起来,说,那,晚上,我做,中国大餐……祈晓生赶紧说别别,还是我来我来。珍妮又疑惑了,问:为什么?祈晓生说:不能让我的媳妇儿一个人辛苦。
美国大妞珍妮是个直肠子,哪里懂得中国人肚子里的弯弯绕,立即喜笑颜开。
天气变了,晴转阴
星期天,一家人去郊外钓鱼。天空明朗,阳光融融。
珍妮一早就起来梳妆打扮,折腾了半天,慢慢下楼。粉红旗袍,粉红绣花鞋,浅蓝色长纱巾,金色长发挽在脑后,雪白肌肤,蓝眼睛。祈晓生都看呆了,说:宝贝儿,你太美啦!光芒四射的洋媳妇让祈老爷子的眼睛花了一瞬间,他在心里嘀咕,也就出去钓个鱼,弄得像是去结婚,至于吗?
在他那里,当了媳妇的女人就不是姑娘家了,就得规矩有度,含蓄内敛,不要处处搞得像要出去勾引谁似的。而且,这个洋婆娘的屁股太大了,不适合穿中国旗袍,前面看还可以,后面就不经看了,走起路来,左边荡过去,右边荡回来,有失风范。虽说是儿媳妇,不是自家闺女,但也算是自家人了,晓生这小子怎么就不提醒一下,照这个样子发展下去可不好。这么想着,祈老爷子脸上的颜色就不好看了。
珍妮搞不懂了,还没有出门呢,这老爷子怎么又不高兴了?她悄声问丈夫祈,你爸爸,不舒服?祈晓生一边整理渔具,一边说没有啊,他昨天还挺兴奋的,跟我说他年轻时是个捕鱼高手,不光是钓,有时直接扑下河摸。珍妮说:天气变了,晴转阴。祈晓生笑道一你也学会幽默了哦。等他坐上车,回头看后面的老爷子,果真黑着脸,问:爸,又怎么啦?老爷子不说话也不看他,好像没听见。珍妮看着丈夫,祈晓生做了个手势,意思是不管他,该干吗干吗。
想吃麦当劳
到了郊区的大水库,天高云淡,水面波光闪烁。三人心情大好。祈晓生给老爷子架好椅子,珍妮给老爷子膝盖上盖了条薄毯。两人就兴高采烈地架鱼杆去了。祈老爷子在饱含阳光的小风里打了个盹,睁眼看四周,小树林边,儿子和儿媳妇躺在毯子上,他们在亲嘴,没完没了。
他赶紧把目光挪开了,想起自己刚结婚时,也和新婚妻子亲过,但感觉蛮别扭,后来,他长年奔赴在外,聚少离多,见面时双方都有陌生感甚至羞涩感,再也没有亲过。他们只会急急忙忙地,在黑暗中,不亲吻,不开灯,不说话,不缠绵,就像办公事,开介绍信什么的,盖一个戳儿,三下五除二,完了就完了。就这样,他们养了四个儿子。现在,只有老三祈晓生在国内,另三个都不会回来了。就这个老三,出去7年,还带了个洋媳妇回来。唉,这人生啊,这生活啊,这日子啊祈老爷子心头万千纠结,不知怎样表达,他一声叹息,眼角有点湿了。
但他很快就没有了多愁善感,因为,饿了。他掀开膝上的毯子,去拿食品袋。但他站不起来,膝盖像锈了一样,咔嚓作响,一努力,结果摔到了地上。
儿子和儿媳妇大呼小叫地跑过来,见他正在使劲、努力,儿子要来扶他,珍妮却拦住了丈夫,说爸爸,你能行,你起来,起来!加油!其实他很想儿子来扶,他已经不是当年的他了,他不需要加油,只需要儿子那双年轻有力的手,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等他气喘吁吁又满腔怨气地坐上椅子,珍妮亲吻了他的额头,说:爸,你好棒!儿媳妇的嘴唇肉肉的,热乎乎的,让他颇感意外。整个下午,祈老爷子都感觉到那个肉嘟嘟的热吻印在脑门上。
傍晚,他们回城。祈老爷子又饿了。他突然很想吃麦当劳,儿子带他吃过两回,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在他胃里翩翩起舞。还有那里的色彩,明亮的红,明亮的黄,温暖喜庆,每个服务员都对他微笑,亲切地招呼他,但他从来不好意思说。一个老人,一个与大山与坚硬的石头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地质专家怎么会喜欢这么个幼稚可笑的地方,还是来自美帝国主义的家乡?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对儿子说:有没有那种酸的和甜的东西……
洋儿媳妇这次一下明白了他的意图,坚决说,NO,不行,不健康。老爷子无可奈何,心里却涌出一种被人“管着”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