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心空留一天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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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天,是我们几位老友相聚的日子。我们曾私下有个共同的约定,即“三不”守则。三不的内容:一是那一天聚会的地点要绝对守密,不要告诉任何人;二是那天赴会不带任何通讯工具;三是自己步行前往不劳任何人接送。这“三不”守则,让人一看就心知肚明,那个星期天是我们彻里彻外地“裸休”日啊!

说起我们这“裸休”相聚,倒也有些缘由。要说我们几位都是退休一族的人了,若按理论之,退休之后,无牵无挂无劳无役,蛮可以闲看花开花谢云卷云舒,过上逍遥自在的神仙日子。但现实绝非如此。因为我们还身置红尘之内,还要食人间烟火,于是,家事儿女,邻里互动,出入交往,虚名薄利等,这些“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事儿,也便接踵而来。在这样的背景下,你想超脱你想优雅,你想随心所欲你想云游四方,对不起,先放到一边吧!对此,不仅我信,我那几位老友亦是深信不疑。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人人都有一腔咽不完的苦水,这才是咱布衣百姓正常的生存状态,别说逍遥自在了,就是相约在茗楼小酌,也常有人缺席,令我们失兴而怅然。缘此,我们几个才下决心,来了个共守“三不”的月末裸会,给自己的心空里留下一天的空白,给生命一天还原回味的旷野!

我们相约的地点,是毗邻城区的一道水湾,那里有一个休闲的山庄,山庄内的“清心茶榭”便是我们的“诺亚方舟”。我们到了以后,都会相互击掌呐喊一声:“哇!今天我们彻底解脱了!”茶榭的服务人员只需把茶水备好就行了。我们把外衣一撂,选一把摇摇晃晃的竹躺椅,自酌上香茶,便云天雾地地摆起了龙门阵。摆了一阵子,喝了三五盅,内容也便多元起来。我和李友常交流些茶道茶文化。共同的感慨是,古人品茶,还能在瓦屋纸窗之下,流泉绿竹之旁,偷得半日之闲,抵一下十年之尘梦,好不快哉!如今我们的心境,却被喧嚣的红尘,搅动得惴惴不安,连寻神、得趣的享受也变得莫及了,真是无奈啊!另外几位老友,却开始“晒”自己。似乎今天到了此处,才敢释得开、放得下,来一番淋漓。于是一串串的喜忧烦恼,一桩桩的前情后怨,甚至风华正茂时的红颜知己,都抹掉了历史的尘封,得以宣泄释放,毫无遮挡。缘此,还有两位老友把闷在心里的痛苦和烦恼,一股儿倾出之后,竟忍不住失声起来。眼泪的淋漓和着呼吸的抑扬,让我们也感到了压抑释放后的那种抚慰和。这时,我给老友讲了一个故事。美国一位心理学专家曾在一艘轮船上举办了一场个人演唱会。当时他对大家提醒道:“内心有烦恼的人,不妨走到船尾去,把烦恼的事儿一一说出来,然后把它们统统抛到的大海中,注视着它直到消逝地无影无踪。”谁知,专家的这个提醒还真灵验,就有人这样做了。结果,他的心情豁亮得如蓝天一样明丽。我的故事一下子就让几位老友,把心空上的阴霾一扫而光。我们放松得且歌且舞且茶且酒且笑且悲似道似仙,个个忘形忘机,人人无忌,总是到了素月东上之时,才依依别去。

我们的一天空白,也仅仅这月末的一次,也曾想增加一次,却怎么也难以坚持下去。由此我想到,人生的确太累了,特别是在时下,金融危机,竞争激烈,生存状态严峻,我的感觉是生命在现实的浸淫下,根本不可能独自退而悠然,这是一种真实的存在。你是朝阳也好,你是夕阳也好,沉甸甸的人生之旅,只有走到太阳落山时,才算到达了人生的终极。由是观之,我们能在人生的间隙,给自己的心空适度留下一天的空白,这大概是抚慰自己的一种极佳选择了。

留白,在国画上是一种艺术之美,而对于身不由己的自己,则成了生活的艺术,感情的需要,生命的使然。在短短的一天里,自己有了回味人生的余地,有了放松心情的空间,有了倾泻痛苦的平台,有了挥洒快乐的开怀。留白的一天是休息,更是为了明天的赶路;留白的一天是超脱,更是为了生存的坚实;留白的一天是释放,更是为了生命具有强劲的弹力。从生存的意义和健康的需要而观之,为自己的心空留下一天的空白,并给这个空白注入一些更具活力的元素,那么这将是生命驿站中一个可喜的击点。编辑/吕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