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范文大全 > 正文

属于未来的礼物

开篇:润墨网以专业的文秘视角,为您筛选了一篇属于未来的礼物范文,如需获取更多写作素材,在线客服老师一对一协助。欢迎您的阅读与分享!

赵无极4月9日于瑞士沃州家中去世,似乎没掀起太多波澜。消息、评论乃至回顾文章,多藏在网络一角,或者少数平面媒体并不惹人注目的内页。作为20世纪留法画家中颇具代表性的一位,赵无极带走的也许是一个属于绘画的时代。当然,如果不局限在绘画领域,不局限在艺术领域,而是更深入地思考,那么,赵无极不仅是中国带给世界的一个礼物,而且还是法兰西带给中国的一个礼物。赵无极这一代画家,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在21世纪的中国,我们该怎样去珍视他们的价值呢?

中国人为什么画油画

20世纪的中国,摆脱了一百多年来积贫积弱的样子。

我们今天的中国,之所以成为今日这番模样,可以说是无数中华先贤革命与奋斗得来,也可以说是中国人艰苦奋斗不辞辛劳得来,然而,不得不承认我们接受并学习了西方乃至东方先进国家的文明结晶。没有学习他国经验,也就无法自力更生。中国人民革命的胜利,自是学习了俄国十月革命的经验。中国人三十多年来的经济成就,更是学习了欧美市场经济国家的经验,以及日本甚至东南亚国家经济起飞期的经验。到了2008年,地球人经历又一次金融危机的时候,中国成了带动世界经济发展的“火车头”。有人说,这是“中国模式”,甚至有不少国家开始学习中国的发展经验。

当我们的经济规模跃升到世界第二,中国同样也遇到了发展的瓶颈。决策层当然也意识到了可持续发展的必要性。这时候,大拆大建,高能耗大发展的模式显然落后了。这时候,人们意识到创造力的珍贵。然而,今日的中国,尚没有达到创造力迸发的年代。即拿今日的艺术而言,从艺术家个人的心灵深处迸发的创作激情,展现的生命感,极少极少。倒是有某些所谓艺术家,为了多赚几个子儿,不惜孜孜不倦重复克隆自己的作品,这又与直接画钞票何异呢?经历了革命与建设,中国文化对世界的影响力,或者说国家的软实力如何体现呢?

当代艺术家里,当然也有独创自己风格者,可偌大一个中国,当今是否找得出年富力强的一个群体,比如这么一串姓名――徐悲鸿、林风眠、常玉、潘玉良、吴大羽、吴冠中、赵无极、群……,然而他们本身的艺术风格又迥然不同,却不约而同地获得成就。这是后来者至今无法企及的,有趣的是,他们都去过一个地方――法兰西。

记得那位以《故乡的回忆――双桥》、《浔阳遗韵》闻名于世的画家吗?当陈逸飞故去的那一刻,人们却在追寻现世里谁的作品更神似他。倒是陈逸飞的同辈画家陈丹青能够直言:“在中国,院墙里的绘画,僵滞已久。”中国人画油画,难道只是为了艺术学院有“油画”这一科系吗?

绘画,是美术创造,是一种生命历程,而绝非一门“科学”。陈丹青有一篇文章――《中国人为什么画油画》,不仅提到了中国人为什么要“在一块挖了小洞的鹅蛋形调色板上,排列油腻的色彩”,还提到了“在中国古典绘画中,我看见中国男子世世代代将头发蓄长,盘起,卷拢,可是在民国的老照片老电影里,中国男子的头发统统在齐耳处剪短,向两边分开梳,并穿上西装,打起领带――为什么?”陈丹青在文章的末段,直称“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法兰西带给中国什么

我也不知道回顾20世纪早期的留法画家,是否能带来一些答案。比如1919年赴法的徐悲鸿。有人说,徐悲鸿的留法,是为了“基于改变中国传统绘画的困境和所谓的‘弊端’而有意识、有选择地对西方艺术进行学习”。这话听起来是多么的耳熟能详,只需将“中国传统绘画”与“西方艺术”替换成“中国传统政治”与“西方政治”,或者“中国传统手艺”与“西方科技”,似乎都读得通。而事实上,也恰恰如此,徐悲鸿根据中国绘画轻透视、轻结构等特点逆潮流而动,选择了欧洲文艺复兴时期及以后的古典绘画作为学习和改造中国绘画的途径。

而到了20世纪中期,待到1948年赵无极赴法,他学习的已是现代派绘画了。其实,即使在杭州艺专学习期间,赵无极的早起作品已经颇有塞尚的韵味。他甚至自诩,以塞尚、马蒂斯、毕加索为师。 而到了法国后,画风又直追抽象派。

当赵无极走向独创性的大师之路时,中国内地的绘画艺术,却退回到某种尴尬的境地。1949年以后,国家组织学子留学苏联,于是,列宾美术学院的毕业生,成为了中国拥有最高艺术学位者。可即便是列宾美术学院的毕业生本身,最终也意识到了时代的局限。比如郭绍刚就曾说:“很多人至今还把我们叫做‘苏派’,我觉得不对,不该像‘成分论’那样给画家贴标签。”但是同时,郭绍刚还说:“在列宾美术学院的最后一年,我加入了非常有名望的画家尤・涅普林・夫的工作室,那时候我们画的都是工人、农民以及很多质朴的东西,与欧洲古典主义油画里那种华丽不同。可以说,写实油画的高峰从西欧传到俄罗斯,然后传到中国。我们那一批留苏画家,把当时在苏联接受的思想带回到国内。”

当然,这一路俄国画风对中国当代一些画家,有着巨大影响。比如罗中立的《父亲》,乃至看起来甜腻腻的陈逸飞后期画作,无不受到这一路写实画风的影响。可如果提及绘画艺术,唯有写实,岂不悲哀?

当国门再次开启,当若干年后赵无极、群们回到祖国大陆,人们的眼前豁然开朗了――啊,绘画还可以是这样的,中国人的画作还可以是这样的!法兰西把什么带给中国了呢?

就拿2011年香港佳士拍出3400多万的《2.11.59》来说,画作内里,是否有着中国画的表达理念呢?是否有种贯穿中西的内蕴呢?难怪《东方早报》的怀念文章题为――《他把东西方调和在了一起,成为现代抒情抽象派的代表》。笔者在微博上如此悼念赵无极――“真正被世界认可,西画国画融汇一身的大家”,这段话被雅客艺术网官方微博转发后,引来不少讨论。策展人顾振清更是直言:“赵无极,现代中国第一个国际公认的大艺术家。”

赵无极曾说:“在我看来,中国画16世纪以后就丧失了创作力,这以后,画家不过是抄袭汉唐的伟大传统,中国画成了笔墨技巧,把美和技术混为一谈,手的动作和笔的运转有了一定的法规,不再有变化的空间。从小我就觉得这种传统是一种枷锁,必须挣脱,离开中国到法国,是我对传统文化开刀,好一举解决这个问题。”然而,看似悖论,实则有着内在关联的是,赵无极极其欣赏北宋大画家米芾。

法兰西最终成就了赵无极,而赵无极的艺术成就,其实已不仅仅在艺术本身。他回答了一个问题――中国同样可以来一次文艺复兴,颠覆自16世纪以来的沉闷,回到宋之典雅,唐之开阔,汉之浑朴。

当一个国家的经济实力、综合国力达到一定的高度,国家的软实力靠什么体现呢?法兰西给中国带来了赵无极的画作,如果当真能启示来者,这岂非是属于未来中国的一份礼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