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路结缨《左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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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子将入a，遇子羔将出b，曰：“门已闭矣。”季子曰：“吾姑至焉。”子羔曰：“弗及，不践其难c！”季子曰：“食焉，不辟其难。”子羔遂出，子路入。及门，公孙敢门焉，曰：“无入为也。”季子曰：“是公孙也，求利焉，而逃其难。由不然，利其禄，必救其患。”有使者出，乃入，曰：“大子焉用孔悝？虽杀之，必或继之。”且曰：“大子无勇，若燔台d，半，必舍孔叔。”大子闻之，惧，下石乞、盂黡敌子路e，以戈击之，断缨f。子路曰：“君子死，冠不免。”结缨而死。孔子闻卫乱，曰：“柴也其来，由也死矣。”

【注释】

a季子：孔子弟子仲由，字子路，又字季路。是时，子路为卫国大夫孔悝（ku¨?）之邑宰，卫国被赶跑的故太子蒯聩是当时的卫君——卫出公的父亲，他潜回卫国，劫持孔悝，欲以自立，卫出公逃跑，子路听说后，赶回孔家营救孔悝。 b子羔：孔子弟子高柴，字子羔。 c不践其难：即勿践其难，不要参与到孔氏的祸乱中去。 d燔（f¨?n）：焚烧。 e黡（y¨?n）：黑痣。此处作人名。 f缨：系在颔下以固定帽子的带子。

【译文】

子路要进去，遇见子羔出去，子羔说：“大门已经关上了。”子路说：“我先到那里去再说。”子羔说：“来不及了，不要参与到这场祸乱中去！”子路说：“吃人家的俸禄，不能躲避人家的祸乱。”于是子羔出去，子路进去。到孔家的大门口，公孙敢把守在那儿，公孙敢说：“不要进去。”子路说：“这是公孙敢啊，追求利益，因而逃避孔氏的祸乱。我不一样，我把孔家给我的俸禄看做利益，我一定要救助他的祸患。”有使者出门来，子路这才趁机进入门内。子路对蒯聩说：“太子哪能利用的上孔悝呢？即使你杀掉他，一定有人代替他。”子路又说：“太子没有勇气，如果在台下放起火来，烧到一半，太子必然会放掉孔悝。”蒯聩听到子路的话，担心害怕，让石乞和盂黡二人下台去抵挡他，二人用戈击杀子路，并砍断了他系帽子的带子。子路说：“君子就算死了，帽子也不能掉。”他把帽带系好，然后死去。孔子听到卫国发生了祸乱，说：“子羔会回来，子路会死掉。”

【点评】

曾子并非大夫，但却接受季孙氏所赠大夫之箦，这是违礼之举。卫出公以子拒父，子路却仕于卫国，这是不智之举。然而曾子易箦，全礼而终；子路结缨，尽礼而亡。二人临终不苟，终无亏于名节。后世学者对此或者竭力回护，或者百般指责，倒是朱熹说得平和：“易箦结缨，未须论优劣，但看古人谨于礼法，不以死生之变易其所守，便使人有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之心。此是紧要处。”“不以死生之变易其所守”，这实在是最值得推崇与敬佩的地方，有所守方能有所不为，有所不为才见出超越现实利害之真道德与独立之真精神，死生之际，不苟如此，其他可以毋论矣。

（吴洋，据中华经典精粹解读丛书之《古文观止》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