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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相爱,就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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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想过,如果自己可以活70岁,那么她将有50年的时间来温习这场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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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来生离开的那天,是立春,晚风还微有寒意。胭红只穿了一条长袖短旗袍,裸着光洁的小腿。乌黑的卷发在脑后随意散乱着。淡妆,只有两片唇,涂着满满的炽烈的红,像两朵开到疯艳的花。

出租车经过广场时,恰逢一场烟花表演。胭红把头探出车窗外,两眼怔怔地看向天空,忽然想起七年前的那一场烟花表演。早已忘记是在哪个广场,只记得,站在她左边的是苏来生,右边是莫小寂。

也记得苏来生说,胭红你是那束紫色的烟花。小寂你是绿色的。胭红笑,莫小寂也笑,边笑还边打趣苏来生说,那你呢?你是什么?苏来生说,我是你们的眼睛。

那是胭红有生以来听到过的最好听的情话。虽然,它同时也是说给莫小寂听的。

半个小时后,飞机带着苏来生飞出了这座城市,飞出了胭红的视线。他就这么走了,他也许永远不会再回来了。胭红久久无法挪动,感觉心里某块一直饱满的角落好像瞬间被抽空了。是一种支离破碎的空,携带无以复加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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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来生飞去了日本。两周后,胭红收到一封他寄来的手写信。简单的六个字,你好吗,我不好。晚上胭红把信摊开在床上,在打火机的微光里用左手的手指轻轻抚摸那六个字,摸到最后一个“好”字时,她哭了。

遇见苏来生那年,胭红20岁。她曾想过,如果自己可以活到70岁,那么她将有50年的时间来温习这场遇见。

那年,胭红第一次去上海,去看望在那里念大学的莫小寂。二月,上海的冷没有一丝凛冽。下火车后,远远看见兴高采烈对她摆手的莫小寂,迎着走过去时,往莫小寂的左边轻描淡写看了一眼,心随即变成一块积满水的海绵。

爱,是瞬间充盈的饱满。

他是清瘦的。他的眼神很干净。他的笑像一朵绽放在唇边顾影自怜的水仙。他的嘴唇很薄,在稀疏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清冷。

不用莫小寂介绍,胭红已猜出他是谁。苏来生,这个千回百转的名字在莫小寂的每一封信中都不止一次出现。

姐,现在我最常做也是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趴在窗口看苏来生打篮球。我喜欢他奔跑在球场的姿态,像一只展翅在碧蓝天空的大鸟。他投篮的动作,稳健而有力。他的每一举手每一投足,都会让我的心狂跳不止,荡漾成一只小船,想划到他的海里。

握手时,胭红感觉到来自自己指尖的颤抖,心也跟着一阵乱抖起来。在掌心和掌心贴近的瞬间,她的爱情线轻轻擦过他的爱情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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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红在上海呆了三天,回去大连后,她出兑了自己在地下商场的小档口,拿着仅有的两万元钱,义无反顾再次奔向了上海。 她对莫小寂说,上海机会多,最重要的是,上海有你。莫小寂笑嘻嘻捏着胭红的脸蛋说,真是我的好姐姐。事实上,这是一句违心的话,最重要的不是上海有莫小寂,而是上海有苏来生,莫小寂爱着的苏来生。

先在一家小旅馆住下,每天五十元。一个月后,才找到一间合租房,和一份商场卖化妆品的工作。合租的是一个女孩,青岛来的,在一家KTV当服务员。

房租一千,地点不算太偏,在上海这个地方,算是很划算的了。站了一个月柜台,工资交完房租后所剩无几。晚上下班后,胭红开始去夜市卖盗版碟,生意很好,钱挣得比站柜台多。可好景不长,一次城管来了,胭红被抓了进去,没收了全部货,还罚了款。

那年的春天那么暗淡,母亲打电话说,父亲因心脏病又住进了医院,小寂的学费还没有着落。青岛的女孩劝说胭红可以去KTV工作,女孩对她说,去那里玩的,大多是台湾商人。只要你嘴甜,能喝敢喝,钱来得就会很容易。

胭红去的第一晚,一个男人把三种酒勾兑在一起,倒满了高脚杯。男人说,丫头,喝了,这钱就归你。胭红笑着看男人手中那一叠钞票,二话不说端起酒杯,仰起头,咕噜咕噜把酒生生灌进胃里。

三年后,莫小寂和苏来生都大学毕业了,到底是名校出来的,找工作很顺利。莫小寂进了一家中法合资公司,苏来生在一家有名的网络公司做设计。

三个人偶尔见面。穿宝资的莫小寂和棉布条纹衬衫的苏来生坐在对面,像一道和谐的风景。胭红已经开始喜欢穿旗袍,手腕上带着古香古色的玉镯子,烫了很风尘的大卷发,脚下永远踩着六寸的红色高跟鞋。她学会了吸烟。

亦喜欢点一根烟,透过烟雾弥漫装作轻描淡写的看苏来生,任凭内心流泻柔软的疼痛。那是她的水仙花男子,不管时光怎么变,不管他将来会成为谁的谁,在她眼里,他都永远是初见时的样子。无可替代。无法消灭。

而从初见的那一瞬起,有一句话就一直生硬地卡在胭红的喉咙里。那句想说却从未敢说的话是,来生,我爱你,你爱我吗?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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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来生的信每两个星期来一封,都是手写的只言片语。胭红把信夹在《圣经》里,那是她27岁生日时,苏来生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27岁这年,胭红的人生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她差点死了,二是莫小寂永远离开了她。

这年,和胭红合租房的女孩被一个台湾富商看中,搬去了高级公寓,做了情人。胭红自己支付起全部租金,有时候,莫小寂会过来陪她。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睡前头挨头说会儿悄悄话,莫小寂的话题永远离不开苏来生。

莫小寂常常问胭红,他爱我吗?认识了这么多年,他为什么不对我表白?他难道看不出来,我有多爱他。

那晚莫小寂来得很晚,有些异常,眼圈红红的,显然刚哭过的样子。胭红也不好多问,随她沉默着。临睡前,莫小寂去厨房热了两杯牛奶。

喝完牛奶,莫小寂说,刚刚我对来生表白了,你知道他是怎么回复我的吗?胭红摇头。莫小寂笑,他说他爱的女人是你。

胭红愣住了,莫小寂还在笑,笑着笑着,泪水冲破了她眼里一层清澈的薄雾。胭红推开门,看见一个苔藓般阴郁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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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是被一阵阵撕啦啦的疼痛叫醒的。挣扎着睁开双眼后,她发现自己光着身子躺在浴缸里。她的左手腕上有一条刺目而夸张的长口子。浴缸的水是红色的,水上面零星飘散的玫瑰花瓣也是红色的。

那个画面胭红一生无法忘记,画面分明是静止的,却像一团鬼火飘进她脑子里。后来常常在一个人的午夜,唐突而阴冷的亮起来。

她瞪大眼睛,用右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好久,才发出一声有气无力的恐惧的尖叫。

是莫小寂在胭红的牛奶杯里放入了安眠药粉末,在胭红睡着后,她了她的衣服,将她拖进浴缸里,放满水,撤了些玫瑰花瓣。然后,她用刀片割破了胭红的左手腕,制造出胭红自杀的现场。

或许因为安眠药剂量较少,又或许奠小寂割在胭红手腕上的口子不算深,胭红有幸逃脱了这一劫。

胭红被抢救过来的第二天,莫小寂去了医院。她问,为什么不告发我?胭红笑,你知道,我是不会的。

莫小寂咧开嘴,似乎想笑,结果却挤出了眼泪。她哭了,不是一般地哭,而是噱啕大哭。用两只手胡乱抓住胭红的肩头用力摇晃,疯了似地哭喊,为什么是你,莫胭红?为什么他爱的是你,不是我?

胭红不发一言,只能不发一言。独自感觉着内心某处饱满的角落,依稀钝重的疼,在时光和时光之外,缓慢展开。

莫小寂是胭红捡回来的孩子,那年,胭红三岁。早晨母亲送胭红去幼儿园,路过公园,胭红隐约听见草丛里传来弱弱的哭声,便跑了过去。是一个包裹在红色包被里的婴孩,粉扑花一样的脸蛋,眼清澈的像草叶尖上的露珠。

母亲把婴孩抱回了家,后来几次想送去孤儿院,胭红都又哭又闹。家里环境一般,父亲多病,抚养两个孩子非常困难,但她喜欢她,愿意和她分享一切,甚至把好的东留给她。

胭红也曾想过,当年她如果不捡回奠小寂,也不会陷在这场三个人的爱情里倍受煎熬。而事实上是,如果没有莫小寂。也不会有她和苏来生的遇见。

那天是七月七日,天空晴好。胭红最后一次见到莫小寂,她永远离开了她,为了一仝叫苏来生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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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说的,爱情里如果有三个人,最好的结果是一个人疼,最坏的结果是三个人一起疼。胭红想要的明明是最好的那个结果,她一个人疼,莫小寂和苏来生相爱。但没想到,偏偏发展成了最坏的结果。

在飞离上海的飞机上,胭红打开了苏来生的最后一封信,这应该是她能够收到的他的最后一封信。回大连了,苏来生并不知道地址,她和他没有告别,便已各自天涯,后会无期。

信上说,胭红,再不相爱,就老了。是啊,再不相爱,就老了。可苏来生不知道,胭红已经老了,不是因为时光的流逝,而是被一连串措手不及的经历而摧折。她已经老了,老到无力去爱。而关于对他的爱,也已成为记忆里一颗根深蒂固、枝繁叶茂的树。

张国荣说,当你不能够再拥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原来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