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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阁楼上藏一具童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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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倾城

作家,著有《爱或不爱都是事儿》等情感信箱集,现任金鹰955主持人。

我聊发少年狂,报名上书法课。老师口若悬河两个小时后,最后为我们当堂示范。他一边写一边给我们解释蚕头雁尾,我们都频频点头。一挥而就后,老师落款:壬辰年季秋。我不由哑然失笑:错了。季秋是秋天最后一个月,农历九月。这才开学第二堂课,是阳历九月,阴历七月,只能写成“孟秋”。为什么老师不肯就好好写个“初秋”甚至“秋”呢?自然是为了彰显一下古风流韵。

贫穷和咳嗽不能隐藏,土穷丑冒充贵公子,会被人一眼看穿,晒笑半生。但我们下定决心隐藏自己的不够高雅、不够段位,像在阁楼上一具童尸:我们读《明朝那些事儿》,为了能轻描淡写论一下国家大事;我们看闷死人的电影,比如《穆赫兰道》,其实看不下去,就拼命找影评,记支离破碎的片断,好在聊天时提及;从电视剧、电影、穿越小说里,遇到似乎颇有古意的字眼,就努力记下,大模大作用出来,毫不出奇地用错。

古典是华丽冒险,你以为全盘西化就容易吗?朋友向我诉说个惨剧:她相亲,对方是位发财后求立品的大老板。她很重视,挑了家环境幽雅、价位中上的新派川菜馆。结果对方嫌不够档次,带她去了家意大利餐厅。“这家我常来。”她当场汗下如雨:西餐我没把握呀,千万别出洋相。正襟危坐,菜点得一丝不苟,从开胃酒、头盘、主菜、汤品、甜点、咖啡……一样不敢差。把菜单转交对方,人一眼不看,直接挥手叫个套餐。老板娘专程过来与他们招呼:“这位先生经常来的,每次都叫我们的招牌套餐。”向她一眨眼睛,温馨提示:“这位先生很长情的。”但长情先生看着她的菜肴十分好奇,她渐渐看出来了:长情先生确实常来,但多半从没搞清过西餐的真正吃法。摆谱为主,吃什么、怎么吃是小道,末中之末。她一边斯斯文文吃一边悲哀:相亲完蛋了。她无意中,让他显摆未遂还丢了脸,尽显土鳖本色。但,她心里叫一声“冤枉”:我本来只想吃馋嘴蛙的……她至今没嫁掉,这是原因之一。

总之,阁楼上的童尸,不是那么好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