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鞋匠最后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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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窗前，任由阳光照射在身上。屋里很暗，几乎没有什么看得清的摆设，有一种寒酸之气隐隐作怪。
一双长满老茧枯瘦褶皱的手，随意地搭在红木靠椅的把手上面，他靠着靠椅，静静地摇曳着。他额头上的皱纹深得吓人，像是用刀刻上去的，没错，是用刀刻上去的，岁月的刀。阳光柔和地撒在他花白的发间，散开，把他的发髻照成了浅浅的金黄色。
“唉……”一声轻微的低叹从他干瘪褶皱的唇间发出，用那长满老茧的枯瘦的手轻轻地将盖在身上的毯子向上拉了拉，继续摇着靠椅，一下，两下……
“嘭嘭嘭――”一连串低沉的敲门声从不远处传来。
他没有起身，依旧是靠着靠椅，盖着毯子，眼睛半眯着望向前方，问道：“谁呀？”
“吴老二！是我！德三儿！”门外响亮的回答在屋中回荡。这屋子，静。
“来了――来了――”他应和着门外的喊话，慢悠悠地用干枯褶皱的手撑着靠椅上印着龙腾的把手，艰难地站起身，定了定神，向门口蹒跚着走去。
“吱呀――”木门发出一声低吼，沉重地向一边移去，但它没有完全被打开。他把头小心翼翼地探出来，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门前站着的人，待确定后，才将门敞亮地打开，走出来，恭敬地屈膝，双手作揖状，向来者行礼。
“这不是宝王爷家的主管德三儿贵人吗？不知您驾到，有失远迎，望多多包涵……”
那个叫德三儿的人，一身华贵之气，锦袍上绣着的以金黄为主的牡丹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更能象征出身份的不凡，他面带笑容，伸出带满了宝石戒指的手拍了一下吴老二的肩头，“嗨，跟我还客气什么啊！我这次来是奉王爷之命的。”
与德三儿迎面站在一起，形成巨大的反差。吴老二一身简单朴素的衣服上还夹杂着几处补丁，头发稍有些凌乱，迎着阳光站立着，手还保持着作揖状。
“王爷？不知王爷派贵人召见草民有何贵干？”他小心地询问。
“王爷最心爱的鞋子穿坏了，可又舍不得扔掉。听说你曾是这镇上出了名的修补好手，所以王爷特意叫我过来请你去府上修补一下。”德三儿客气地说道。
“这……”他毫不掩饰地面露苦色。
德三儿看出了他为难的样子，便道：“有难言之隐与其藏在心中窝气，不妨直说出来。”
“请恕草民直言，”他又双手呈作揖状，微微屈膝，“承蒙王爷厚爱，这等大事想到草民。但草民已经很久都没修鞋了，想必手艺也生疏了不少。今重操旧业，恐不能图精。再者，草民也没见过多大世面，王爷府上珠光宝气，哪里有落脚的地方？万一去了府上，给王爷修鞋一紧张，弄坏了某些地方，叫草民如何担待得起？所以，还是请王爷另请高明。”说罢，深深一个鞠躬，差点栽倒。
“真的不去？王爷的话，可从来是说出去就不会收回的。你给普通人修鞋，一辈子才挣几个钱？给王爷修，修好了可是有很多赏银的，那些钱足够你花上好一段时间的了。”德三儿想劝住他。
“草民一向不怎么喜爱钱财，毕竟是身外之物，还是遵守本分，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比较好。”他淡然地说道。
德三儿见状，思谋了一会儿，“也罢，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请你去就不太合情理了，那你好好保重，德三儿告辞！”言罢，又用他带满了宝石戒指的手拍了拍吴老二的肩，微微一笑，转身消失在纷纷扰扰里。
吴老二用长满老茧又干枯褶皱的手，轻轻捶了捶有些发麻的双腿，慢吞吞地退进屋中，又坐在了靠椅上轻摇起来。“还是安稳些的好……安稳些的好呀……”他自言自语着，却更像在说给另一个人听。
他曾经是一个修鞋的好手，年轻，有干劲。镇子里人人都称赞他手艺非凡，他有个外号叫“穿不烂”，因为只要是他做的或是他补过的鞋子，就算穿上个三年五载，依旧结实牢固，所以镇上的人都叫他“穿不烂”。他虽然不喜欢这个外号，但毕竟是用自己的心血换来的，所以也不多说什么。
有一身的好手艺，不代表为人就会很踏实。他为人就极其不踏实，一有了修鞋赚来的钱，就跑到附近的酒楼大吃大喝，所以他辛苦地劳作了一辈子，到头来两手空空，没有什么存款。
他得感谢镇上的人的善良。他每修好一双鞋，人们都会双倍地给他报酬。他总觉得自己挣钱容易，几乎天天大鱼大肉海吃一通。养成习惯了，即便手头钱紧的时候，他也要赊账胡吃海喝。钱松的时候就不用提了，一高兴，还给伙计们发点小费。酒店里的伙计们都非常喜欢他。他过日子，就是一天一天地在酒楼和他的鞋店之间来回晃荡。
直到赊的账太多，他无力偿还，被酒店伙计们拿着棒子追得满街乱窜，才意识到日子过得艰难了。欠账总是要还的。酒店老板不依不饶，还是街坊邻居们帮他打圆场，才阻止了将要发生的恶战。他羞愧万分，决定好好地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可是他欠债不还的事情被酒店的伙计们闹到了衙门，知县大人勃然大怒，下令查封了他的修鞋铺，全部折价抵债。他就只剩下铺子旁边以前留下当仓库用的那间简陋的小屋子，这可以让他容身。
此后，他便在镇上干别的杂事来还债和添置家具，帮米店的老板背粮食，帮酒店的老板挑泔水，帮裁缝店的姑娘们置办布料……就是再也没做过鞋。没有了工具，没有了店铺。
一晃这么多年就过了。如今，他还清了债务，还添置了好些家具。他踏实了许多，也苍老了许多。他已忘记了自己的年纪，大概七十岁？七十五岁？八十岁？想不起来，记忆似乎有些模糊。现在，他只能晒晒太阳，遛遛弯。他很珍惜满手的老茧，时常抚摸着，望着它们入神。老茧在反反复复地提醒着他，做人要踏实，要踏实啊。
他依旧坐在窗前的靠椅上静静地摇曳着，头发已有些花白，长满老茧的干瘦褶皱的双手搭在印有龙腾的红木把手上，“唉……”一声声沉闷的低叹从他干瘪褶皱的唇间发出，像是在忏悔什么，却又像是在期待什么。
“嘭嘭嘭――”一连串低沉的敲门声从不远处传来。
他的心咯噔一下，怎么一日两次有人敲门？他的胸口堵得慌，但他还是强打精神问：“谁呀？”
“吴老二，王爷请你来啦，你架子大呀！”门外传来一队人马的唏嘘声，还有家犬的吠吠声。哦，从来不曾热闹过的门前，这样的嘈杂，一定是，一定是王爷来了！
“王爷，您尊贵之躯来为我送葬了！”他激动得浑身发抖，不知是从心底里冒出这一句，还是惊慌失措中胡言乱语了一句。果真，他掀开盖在身上的毯子，准备站起来，但身子往前一倾，一头从靠椅上栽下来，长跪不醒……
民间文学讲究故事的率真、自然，往往未经精雕细琢，便以最淳朴简单的方式反映老百姓的真实生活，因而是朴素的。在《修鞋匠最后的荣耀》中，张佳羽将这一点诠释得比较好。一个修鞋匠以他精湛的技术赢得了世人的尊重，下至普通百姓，上至高贵的王爷，都来到了他面前。这是一种朴素的民间精神，体现了“智慧在民间”。在情节安排上，修鞋匠的人生命运是具有起伏性的，生活境遇也有变化，生活的“贫”与精神的“富”也形成了对比，因此人物形象个性鲜明，是立体的。
这篇文章的结尾也耐人寻味，作者“留白”了，“果真，他掀开盖在身上的毯子，准备站起来，但身子往前一倾，一头从靠椅上栽下来，长跪不醒……”给读者留下了悬念，创造了想象的空间，增强了作品的表现力。
小 结
“写作是我的笑容，没有它，我会不开心的”，写作成了她的乐事，“写出来我想写的我很快乐，经常漂在快乐里”。她是一个天资平平的少年，在写作上的成长，和大多数孩子一样，仅仅因为喜欢，就乐此不疲。她勤奋，努力，她追求“心观天下，笔写百态”，她的成功没有什么传奇色彩，因而更带有普遍的意义，所以有一种所谓的“张佳羽现象”。张佳羽说：“在写作上，我只是一只破了一半茧的蝴蝶。”她以最快的速度挣脱心灵的厚茧，让文字变成美丽的蝴蝶，在诗歌、散文、小说、杂文等多个领域自由飞翔，妙舞蹁跹。
（编写者：南 康 舒银霞）
（责编：李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