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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实施的性别围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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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第三性;大众话语和权力关系;异化;他者化;语言;社会秩序

摘要:“第三性”是当今社会对女博士的代称。它是对追求独立,实现自我价值的高学历女性的一种排斥和异化现象在语言上的反映。女人往往被称作“第二性”或“他者”,女博士从女人这个群体中被排挤了出来,成为“他者中的他者”。这个二度他者化的过程体现了社会心理和文化通过大众话语来掌控社会的事实。福柯关于话语和权力的关系理论表明话语(语言)是众多的大众维护、重组社会秩序的有效机制,权力通过话语发挥作用,话语的流通又进一步加强了权力。“第三性”一词的出现和流传是男性强权统治受到挑战时的话语应对机制运作的结果。此外,语言本体论的观点表明语言不但反映世界,而且语言就是社会现实。所以,“第三性”这一语言形式直指女博士困窘的现状,它表明我们有赖于语言维护、打破、重建社会秩序,人类和语言共存。

中图分类号:C913.68 文献标识:A文章编号:1004-2563(2008)03-0045-04

Gender Connotations in the Use of Language: The "Third Sex" under the Power of Language

JIANG Ning1 NIU Ya-jun2

(1.Department of Foreign Languages at the Xi'an University of Electronic Sciences, Xi'an 710071, Shaanxi Province; 2.School of Broadcasting Hosts Education at the University of Communications in China, Beijing 100024, China)

Keywords: the "third sex", relations between public discourse and power, alienation, the "other type", language, social order

Abstract:The "third sex," an expression referring to the females with doctorate degrees, reflects their marginalized position as a result of categorizing them as the "other type". A probe into the relations between power and public discourse, mainly in the light of Foucault's theory, reveals that this new expression serves as a mechanism for the public to maintain and reorganize a so-called desirable social order. In addition, from the ontological view of language, text directly forms a basis of the cruel reality rather than simply mirrors it. Therefore, the expression of "third sex" describes a world in which language controls, breaks and reconstructs the order.

人们一般认为, 语言是社会现实的反映,语言中存在的性别歧视正是现实生活的写照;殊不知,语言也同时构建着我们社会生活,它规约着各种社会关系和状态。就两性关系而言,语言通过其行事功能使女性成为了有标记的一族,成为了他者。这种他者化的过程随着社会、科技的发展进一步延续并隐蔽化,最终实施了更为细化的对女性的围困,高学历女性的被另类化就是其中之一例。如果以往对女性的不公体现在各机构团体的实践工作中的话,那么现在这股暗流却主要存在于意识形态领域。它是一股没有源头、无形而强劲的寒流。它存在于语言层面。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将女博士标榜为“第三性”。这一称谓的普及程度可从2005年4月载于《中国研究生》杂志上的一篇题为“女博士:你的名字不叫‘第三性’”的文章中略见一斑。[1]本文试图从语言、符号与世界的角度来探讨这一语言现象的形成过程及语言所实现的社会。

我们要研究的问题是:为什么会有“第三性”这样的表达形式?按照语言的预设功能的原则,每一个语言使用者在使用这一表述形式时一定会同意(即便他没有自觉地去推敲)在“第三性”之前一定有第一性、第二性,就好像我们在讲第三名这个词时,已经肯定前面还有第一名、第二名。而且也正如第三名一样,我们使用“第三性”这个词时,就知道它所指代的应该没有前两者重要,并且我们还会非常好奇地想知道这里的“冠军”、“亚军”分别指代的是什么。大多数人都知道第一性指的是男人,对于将第二性指代女人的由来或许并不被太多人所知,但是根据世界知识中的这样一种对立关系,第二性可能指代的是女人这样的结论是很容易得出的。“第二性”这样一种指称源于法国女作家西蒙・波伏娃的女权主义作品《第二性》(The Second Sex)。波伏娃指出:“女人并不是生就的,而宁可说是逐渐形成的。”[2](P309)“她在男人面前主要是作为性存在的。对他来说,她就是性――绝对是性,丝毫不差。”[2](P11)这是理解“第二性”一词的关键,它不仅仅表达了女性受支配的次要地位,“性”的词义还获取了双关意义,性成了女人的代名词。简而言之,女人是第二位的,女人是肉体的,她的这样一种身份是经由社会强加其上的。这一点与我们在其他情况下使用第一性、第二性来区分主次关系时大不相同,比如说物质是第一性的,而精神是第二性的。但是当我们用他们来指代男女两种自然性别时,“性”这个字在指代男人的“第一性”这个词时,一般不具有过多的联想意义,它只与其他两个字(“第”、“一”)一起揭示了男人绝对的优势,勿庸质疑的强权地位。这是因为“男性就是人类的绝对标准”。[2](P10)女人的存在只为服务于男人。如此看来:“定义和区分女人的参照物是男人,而定义和区分男人的参照物却不是女人。她是附属的人,是同主要者(the essential)相对立的次要者(the inessential)。他是主体(the Subject),是绝对,而她则是他者(the Other)。”[2](P10)于是女人在这样的他者化过程中被异化,失去了主观人格,失去了作为同样的有血有肉的人与男人分庭抗礼的合法地位,而完全退居于客体地位。女人就这样被编排在男权社会的中心之外而成为了绝对的弱者――第二性,被支配,被利用,被无视。

我们要指出的是,同样的过程造就了“第三性”,我们称这一过程为“二度他者化”。也就是说,人类对女人这个群体再一次做了二元化的区分,使得女博士(高学历女性的代表)在女人中边缘化,成为女人(第二性)中的他者,其言下之意是,女博士非女人(当然更不是男人),她们被取消了女人的属性,排除在群体之外。于是我们能清楚地看到,女博士在这一系列的他者化的过程中成为了“他者中的他者”。如果说第一性和第二性的区分多少还带有自然的、生理的因素,对于女博士的异类化则完全反映了一种社会心理和文化的力量。那么这一作用是如何通过语言发挥其效用的呢?大众权力话语是其关键。

什么是大众权力话语呢?权力和话语之间有何关系?福柯对此的研究颇有启示,他认为话语受制于权力的运作规则:“任何社会中,话语的生产都是依据一定数量的步骤而被控制,被选择,被组织和重新传播的。”[3](P385)所以,任何时代的任何话语的制造和流传并非任何个人的行为,而是权力隐蔽操作的结果,它决定着我们可以言说的内容和方式。福柯所指的话语是一种宽泛的概念,它是人们日常生活的一种言语活动,是传递和交流信息的任何书面或口头的言语实践过程。而他所谓的权力绝非只是通常意义下的统治阶级的权力和,而是“一种普遍的人类天性,一种控制,占有,并以自己为中心统一其他的潜在欲望及能力”。[4](P322)因此,权力是无所不在的,它不仅存在于我们所公认的国家机器和制度中,也体现在每一个个体的行为中,它渗透在社会生活的一切关系中:经济、知识、政治、情感、等等。福柯断言,“假如没有话语的生产、积累、流通和发挥功能,这些权力关系就不可能被确立、巩固和运作。” 福柯进一步指出,“我们受制于通过权力生产的话语,除非通过真理的生产,否则我们无法实施权力。”[3](P387)总而言之,权力的实现依赖于话语,话语的使用确立了权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个话语统治的世界。就我们的话题而言,“第三性”这一话语的出现和流传正反映了男性中心主义社会确立男性绝对地位的权力需求,由第二性到第三性的进一步区划反映了这种强权统治在受到挑战时的话语应对机制。它通过对人类群落的不同分类维护着权力的秩序,通过等级观念制约了各种关系的形成和发展。就社会对话语生产和流通的控制,福柯归纳了三种基本方式:排斥、区分和拒绝、真―伪的对立。对女博士的“二度他者化”过程体现的正是区分和拒绝方式,权力机制通过对女博士的另类界定将她们打入冷宫,拒于主流群体之外,成为非正常种属而遭冷遇、嘲笑、歧视。与此同时,“第三性”这样的话语提醒那些试图实现自我价值的女性应该“悬崖勒马”,不要成为少数不被欢迎的人。

“女博士”是当今社会为数不多的具有完全独立的思想和身份的弱势群体,她们往往具有较强的自我意识和个性追求,这使得她们似乎远离了中国的主流文化而鹤立鸡群。时下的主流文化是大众文化。值得注意的是,这里的大众不是指“劳动阶级”或“下层阶级”,而是由西班牙哲学家奥尔特加所指的现代社会数量众多的“平均的人”:“大众并不是一个特殊的集团或阶层,它是无名的非个人化的社会存在,是一种无形的却又巨大的群体力量……”[3](P59)大众与少数(人)相对,其数量可观,这种量的绝对空前同时也规定了大众的特质:彼此没有差别。这些众多的个体构成了同一的欲望、思想和思维方式。在现代社会,大众文化(非精英文化)占有绝对的地位。这种文化更是随着现代科技的发展而愈发深入人心了。大众的队伍于是也日趋庞大,尤其是手机(短信的传输)、网络的加盟,使得大众的个体身份完全隐身,人人(匿名的,无名的)成为了大众的代言人,无名者的声音往往被视为大众群体的心声,人们不再关心说话的人是谁,转而关注什么内容被说了出来。借用福柯的话来说:“是谁在说话又有什么关系?”

其实,是谁在说话并不是毫无关系,福柯在话语和权力的研究中,对话语控制的上述三种基本方式之三――真伪的对立作了非常深入的探讨,他指出:话语的参与并非随心所欲的,因为它的生产进而还受制于言语惯例、话语圈、信仰群体、话语的社会征用。与我们的分析有关的是言语惯例和话语圈。言语惯例指的是言语规则,包括说话者的资格、方式、语境等综合性的因素,其中话语过程中的身份资格是相当重要的一个因素。话语圈则是指话语参与者的同一性群体身份。这二者用来解释我们谈论的话题“第三性”可以使我们了解这一名词何以广泛流传。在这一词语的创造和传播的过程中,大众是这样一个具有符合言说惯例资格的隐形话语控制者,它是一个强势群体,几乎每一个人都可以认同身份(尤其在网络上),但又没有任何人承担责任,也不必有什么人来承担责任。所以,在“第三性” 一词的制造和普及过程中不仅有男性,也有女性。无法分辨其身份的男男女女参与了这一造词和宣传的活动。这样的一种语言制约社会的作用也完全与福柯的权力无主体思想相符:“尽管每个人都拥有一定的权力,但他们同时又成为传播权力的工具和手段”。[3](P386)正是这种找不到源头,分不清个体的大众话语权力机制使得女博士的代称反而具有了权威性:因为大家都这样说,谁也怪不着!这正顺应了中国文化中的随众心理,不流行都不可能。

在“第三性”一词的造势过程中,无论参与者持什么样的心态和感受,其结果都没有什么异同,因为这一词语的使用直指女博士的困窘的社会现状:高处不胜寒。这种表述方式不过是将一种社会潜在的暗箱操作的程序公开化了而已。诚如弗洛姆所言:“整个语言包含了对生活的一种态度,从某个方面来讲,语言乃是经验生活的一种僵化的表述。”[5](P221)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谁在说话并不重要,因为语言表达的就是我们的现实生活。语言不但是我们交流的工具,而且是我们存在的根本,语言就是世界,语言就是现实,我们生活在语言编织的世界中,正如海德格尔所言:“语言是存在的寓所,人栖居于语言这寓所中”。[6](P93)所以“第三性”这样的词语的出现不过是社会大众合谋的结果和反映。一种原本或许还处于社会无意识的行为因这一词语的创造而上升为社会意识,并因其存在而日益广泛进而获得了一种类似于“合法化”的地位。在这一话语的流传过程中,这种合法化日益得到验证和广泛的接受,逐渐“常规化”,成为一种没有成文的“法则”(而非偏见,因为偏见往往不是大众所愿意承认的,而且法则反映了权力的掌控)。此外,“第三性”在反映了女博士受排挤的事实外,这一词语还间接地揭示了社会生活中业已出现的某种“女性”, 说明女性在某些专业领域给男性形成了挑战和压力,他们颠覆了传统男女的角色模式。作为一种遏制、对抗的反应,大众转而通过话语施展权力,因为语言具有行为功能。具体地说就是通过语言暴力来使得权力得以运作,就“第三性”而言,就是人为地将女博士打入异己分子的行列,使之孤立,丧失归属感。与谩骂文化不同,这是一种隐性的语言暴力行为。这或许也是现代女性在追求自我的过程中要付出的代价,因为现实是残酷的。

现实的这种残酷性还体现在“权力是生产性的,所谓生产性,是指权力同时生产和传播着真理,这种生产和传播反过来又生产和强化权力。”[3](P386)也就是说,大众的权力通过话语对女博士强加暴力,“第三性”这一权力话语的生产和流传中,大众再次获得了权力,加强了权力;或者说大众权力点破了女博士的真实遭遇,女博士作为“第三性”的判定与认可又赋予了大众更多更强的权力。所以任何试图寻找始作俑者的努力或是对“第三性”这一词语的排斥都无异于是生产权力和强化权力的非自觉行为。这也正是语言带给我们的困扰,我们无时无刻不在使用语言树立秩序,打破秩序,重组秩序,这就是现实,一个人类和语言共存的现实。

[参考文献]

[1]王新杰.女博士:你的名字不叫“第三性”[J].中国研究生,2005.

[2][法]西蒙娜・德・波伏娃著,陶铁柱译.第二性[M].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

[3]周宪.20世纪西方美学[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1997.

[4]李彬.符号透视:传播内容的本体诠释[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1997.

[5]朱立元主编.当代西方文艺理论[C].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

[6]王一川.语言乌托邦[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