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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穿黑色西服,搭配紫色披肩,高瘦而优雅,像奇迹一样出现在中央芭蕾舞团,近在咫尺。“我叫皮娜・鲍什,我是乌伯塔尔舞蹈团的编舞。”她谦虚地自我介绍。在这个北京盛夏,皮娜・鲍什第一次来到中国大陆。67岁的她看上去淡定质朴而又略带忧伤,就像她的舞蹈。她有点沉默寡言,又似乎烟瘾不小,一根接一根地点燃香烟。“原来她的眼睛略带有蓝色。”在研讨会现场,画家陈丹青惊喜地说,这让皮娜・鲍什露出羞涩的笑容。
北京歌德学院院长阿克曼说:“我把世界上的人分成两种,看过皮娜・鲍什作品的和没有看过皮娜・鲍什作品的。”中央芭蕾舞团团长赵汝衡也是皮娜 鲍什的粉丝,最早通过一盘录像带观看了《呼吸》,后来终于在巴黎歌剧院观看了《春之祭》的现场演出。当时她就下定决心,一定要邀请这位国际顶级现代舞大师来北京演出。而这个夙愿直到十年之后方得以实现。这让中国戏剧界和舞蹈界兴奋不已,他们终于有机会和皮娜・鲍什面对面地对话,终于可以在天桥剧场欣赏到她的现场演出。
舞台上摆满了椅子,两位年迈的女舞者身穿白色长袍,在舞台中抖动、冲撞、跌倒,黯然神伤。“她们的眼睛闭着,好像两个灵魂一样,她们在周围走着,我们感到很害怕。突然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有双悲伤的眼孔,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悲伤眼孔。他站在家具旁边,好像生怕她们会跌倒。”台下的一位男观众已热泪盈眶,而另一位则似乎完全没有看懂。
这一幕来自阿莫多瓦的电影《对她说》的开场,是皮娜・鲍什创作于1978年的《穆勒咖啡馆》。电影中那两位看戏的男主人公,则恰好代表了两类皮娜・鲍什的观众,他们要么深受感动,要么无法理解。
1940年出生于德国的皮娜・鲍什,从少年时代起学习古典芭蕾和现代舞。19岁时,前往美国,曾师从多位现代舞蹈家。之后,她来到德国乌伯塔尔这个小城市,从33岁起开始担任乌伯塔尔舞蹈团的艺术总监。
“我们现在才把皮娜・鲍什这样的大师请来,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著名戏剧导演林兆华说。上世纪80年代后期,和高行建一起搞小剧场戏剧的林兆华第一次看到皮娜・鲍什的舞蹈录像。“这是我第一次知道了舞蹈剧场。”
正是“舞蹈剧场”这种新鲜的舞台形式,让皮娜 鲍什开创了属于自己的舞蹈形式和风格,也深远影响了舞蹈和戏剧的创作与发展。所谓“舞蹈剧场”兴起于上世纪了0年代的德国,是在现代舞基础上开拓出的手段综合的剧场演出艺术。其内容与形式突破传统舞台形式,随心所欲地通过音乐、戏剧、舞美设计、道具等可任意调动的相关手段,在有限的舞台上拓展更为广阔的空间。演员在舞台上不再只是单纯跳舞,而是以强调动作性为由,将平日的生活动作以及积累的内心总做尽情放大,演员也可顺应心情开口说话。“舞蹈剧场”打破了舞蹈与戏剧的界限,将二者的元素有效地融台。皮娜・鲍什自己则这样解释“舞蹈剧场”:给一个舞台,让舞者用自己最迫切的、最合适的需要去自由地表达。
“我在乎的是人为什么动,而不是如何动。”皮娜・鲍什在舞蹈剧场中,特别强调的是舞者的自我表达和发自内心的情感宣泄。“我跳舞,因为我悲伤。”皮娜曾做过这的自白性解释。她认为舞动的“动”应该更是感动的“动”,是感情的迸发。
1976年,皮娜・鲍什编舞的《春之祭》在德国演出。这部出自斯特拉文斯基音乐的传统尉目,曾有过30多个版本,而皮娜・鲍什的《春之祭》则惊世骇俗,甚至让人无法接受。大卡车把好几吨的泥土倾泄在舞台上,舞者在泥土中跳舞,流汗的身体上沾满了泥土,演员们都成了“泥人”。这是皮娜・鲍什确定自己“舞蹈剧场”风格的发端之作。《春之祭》发了很大的争议,无论是舞台设计还是表演方式,都让人目瞪口呆。“有些人认为我们的演出是为了激怒他们,其实并不是这样。”事实上皮娜・鲍什把观众看成舞蹈戏剧的一部分。她喜欢观众能从演出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部分情感的投射。“最好是不要思考,只是感受。”
皮娜・鲍什的创作向来无所禁忌。“我们的很多作品在开始的时候,通常都是没有预设主题、没有脚本、没有音乐,一切要无中生有,有时也不知该如何下手。舞者要自己去收集资料。自己去寻找想要表达的内容和情感。比如我们排《罗马》时,演出的日期已经定了下来,但是我们没有任何先入为主的东西,我们在罗马呆了三周,所有人都去寻找和发现自己的罗马。然后我把它们汇集在一起,再进一步讨论。我喜欢在创作中追问,追问舞者、追问自己。”
评论家Michael chiang曾说“在欧美有这样一个说法,你可以一辈子不进剧场,但是唯有皮娜-鲍什,你不能不看,因为一生必看一回的舞蹈剧场经典―就是皮娜・鲍什!”成名于上世纪70年代的皮娜・鲍什通过不断创新的剧目,把“舞蹈剧场”的观念推广到全世界。而在9月,北京的观众终于将迎来她在中国大陆的首演,人们将有幸欣赏到经典剧目《春之祭》和《穆勒咖啡馆》。虽说这两个剧目都创作于上世纪了。年代,但是其先锋性和实验性,仍然让一些业内人士担心中国观众的接受程度。中国舞蹈戏剧与欧美的水平差距也可见一斑。
向大师致敬
林兆华、陈丹青、濮存昕、曹诚渊、文慧等来自中国舞蹈界、戏剧界、艺术界的精英们被请到了研讨会现场,与皮娜・鲍什进行一场对话。其实与其说是对话,倒更像是中国舞蹈界、戏剧界对大师皮娜・鲍什的一次集体致敬。
林兆华交流的欲望非常迫切,语言不通让他有些焦急和无奈。他爽快地直呼皮娜・鲍什“老皮”,“我们就和‘老皮’边抽烟边聊儿,机会非常难得,一定要让她多说说。当时,我看到皮娜・鲍什的演出后,我就告诉自己这正是我想要的。我是搞戏剧的,但是皮娜・鲍什的舞蹈剧场更贴近我对演员的要求。”林兆华对应娜・鲍什训练演员的方法尤其感兴趣。在他看来,这正是中国戏剧特别缺憾的方面。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中国的戏剧表演一直延续的是前苏联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理论体系:而这一套理论与皮娜・鲍什的“舞蹈剧场”观念则相去甚远。
说到兴奋处,林兆华鼓动皮娜・鲍什来中国建立工作坊。“也许像我这样的老胳膊老腿,在她的训练之下也能跳舞了。”事实上,已有这样的先例。有一次,皮娜・鲍什在一个咖啡馆,看到一支老年乐队演出,被他们的生命激情所感动。于是她在报纸上登出广告,招募喜爱表演的65岁以上的老人来参与演出《交际场》。结果,演出效果却出奇地好。
陈丹青曾在纽约观看过皮娜・鲍什的《穆勒咖啡馆》,印象深刻。“在我看来,她是和艺术家博伊斯、电影导演法斯宾德齐名的艺术大师,对亚洲艺术的发展有极大的影响。”
而1997年皮娜-鲍什在香港演出的情景,仍然让“雷动天下”舞团艺术总监曹诚渊回味无穷。“我第一次看《春之祭》时,感觉喘不过气来,演员把身体运用到极致,而《穆勒咖啡馆》和《春之祭》很不一样,又回归到一种很原始的状态。”
中国专家们对皮娜・鲍什的赞誉听起来就像是激动人心的“爱情宣言”。而事实上,在今天的中国舞蹈和戏剧界中,真正领悟了“舞蹈剧场”和皮娜・鲍什舞蹈观念的人实则寥寥无几,这也注定了那些对她的仿效也只能是拙劣的模仿。“舞蹈剧场”在中国,其实还是荒芜一片。
作为一名舞蹈演员,皮娜・鲍什如此辉煌和长青的艺术生命肯定让很多人嫉妒。而更重要的是,即使早已是世界顶尖的舞蹈家,但她仍不断地寻求创新。除“创新”之外,“恐惧”是另一个皮娜・鲍什使用频率最高的词。谁会想到这样一位功成名就的艺术家,每次排演新的剧目时,内心深处依然会怀有恐惧。“每一次开始新作品时,我都像一个一无所知的人在做一件新事情,之前所知道的都没有用了。”这也就不难理解,“有太多的人仿效她,但从来没有人能超越她”的个中缘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