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懿婷:暂时的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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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每一个卑微的生命都怀有同情,是每一个孩子心里都有的温情。我们可以从他们的眼中,更可以从他们的行动中,看到一幕幕这样的场景:一个小女孩摇摇摆摆地放几枚硬币到丐者的手中;一个小男孩托起一只受伤的蝴蝶……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些暖人的阳光渐渐散了开去,一大片一大片的乌云布满了心灵的上空。我看到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残忍地用小刀切开一只蝉,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因为被穿着简朴的某女孩摸了下衣服而大发雷霆。生活的不公开始在青少年中显现,那么,在未来的几十年岁月中,这些胚芽一点点茁长后,世界又是什么样呢?所幸,并不是每一个青少年都这样,而经过一年多的采访、接触,我知道仍然保留纯洁心灵的孩子依然占了大多数。朱懿婷就是这样一个坚守着纯情的女孩。

从杭州到仙居,从“人间天堂”到“天上人间”,摇摇摆摆的三个多小时,尽在考虑一个问题:怎样洗刷自己的俗气?

华伟臣老师极早地来接我们到仙居中学,很快安排我们在学校的最高点访谈。那是一个小山坡,坡顶建了一个亭子:志远亭。站在亭上,可以环顾碧山云绕,仿佛柳宗元之在西山巅。

不一会,朱懿婷到。我们就在亭上一边坐下,背对斜阳。话题起始于第六届“叶圣陶杯”全国中学生作文大赛(朱获一等奖),她的初赛作文是《千年凝眸》,写的是故乡的石新郎石新娘,既感慨于它们不似神女峰的名播寰宇,又致敬于生死不渝的爱情―纵然身是石,心却依然是热的。在我们看这篇文章的时候,她轻轻地告诉我们她不是我们想要找的那种文学青年,她对文学没有什么妄想,也不冲动。

她对我们说她的父亲是语文老师,但是好像也没有在语文方面给她什么指导,也没有刻意要求什么。后来在网上聊,才知道她的父亲是下了一番苦心的:“父亲要我学会观察和联想,每次带我出去的时候他总会问我看到这个会想到什么。有一次出去吃大排档,靠溪的,风很大,四周都是山,很美,很淳朴,那是仙居为数不多的没有被开发的地方,爸爸就问我看到那些山会想到什么,我回答是山水,其实我想到了很多,只是说不出口。爸爸有点无奈,然后就在那自己说了,讲他在大山度过的童年,讲他那个年代的生活。我觉得对不起爸爸。也是从那一次,我开始最真切地希望自己可以为父亲和家乡留下点什么。”

在我们断断续续的对话中,她经常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即使正常回答,也会踌躇再三,并且话也不多,但是非常冷静。一开始我们还以为她是拘束,在强调过几次之后,才知道她是在思考,她说:“你们说的这些问题我都没怎么考虑过,确实很难回答。”于是我们问她最近写过什么,有什么是她比较关注的,然后知道了她对社会上一些问题的看法,比如她对民工子女的注意,她讲得很有感情,我们也沉浸其中,不由得回想起自己的见闻来……

后来她的语文老师陈跃来了,谈话开始变得活泼。

她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不准他们写古人?

我以曾经的高考阅卷者的身份对她说,写古人容易陷入套话作文中去,而且也不大容易写出自己的真情实感;如果只是几个人写没有关系,问题是阅卷者平均要看两千多份试卷,如果大多数人都写,就极容易引起审美疲劳。

她仿佛还不怎么服气,于是陈老师又补充了很多实在的言论。

她虽然不说话了,但看她的面色,仿佛能听到她内心在说:为了高考,先暂时将就吧。

之后,和仙居中学文学社的部分社员做了一次交流,而她因为已经是高三了,忙着去做她的功课去了。

第二天一早,和陈老师华老师去了神仙居。幽蓝的天空中布满了羽衣一样的白云,映射进幽深的翠谷,阳光像浮在水面一样。进入山道,树荫夹路,飞瀑入眼,鸟语蹁跹。象鼻峰插入一潭绿水,水上立着一座观音像。看起来真像是仙山了。凡心也在此时遁去,我们简直是飞翔在其中。

出了仙山,回到杭州,尘缘俗事又来萦绕,那些被朱懿婷勾起的问题又鲜活起来……

后记:和朱懿婷的谈话只有一个小时,长度很短,宽度也很短,再筛去其中的留白,就只剩下一绺了。所幸在网聊中又知道了一点,比如她现在想去的是北京,而梦想要去的是;比如她对人性的看法并不悲观,她相信人可以走出人性的狭隘,因此她才会试着去揭示那些阴暗;又比如她以后想学的是法律。

我知道,朱懿婷们只是暂时的旁观者,她现在的不说,只是因为她认为说不如做,只是因为现在的她还不具备什么力量去改变生活。但是,从她的文章中,以及和她的谈话中,我都可以真切地感受到一股坚定的力量,要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的信念。我相信,这样的信念绝不仅仅只是属于朱懿婷一个。通过多年来的观察以及近年的采访,我发现有很多学生有着这样美好的信念,而且正在默默地积蓄他们的能量。我知道,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学生,以及已经走在社会大路上的建设者,我们的祖国,我们的世界才越来越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