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赖的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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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许久的李天一案又起波澜了。这事值得说道的很多，比如母爱。我说过，母爱绝对不是什么崇高的东西。有人说，母亲是无私的，但爱自己身体上的一块肉，谈何无私？甚至母爱恰恰是绝对自私的，很少有母亲爱吾子以及人之子。即使有爱别人儿子的，也是从爱自己的孩子出发的，至多是将心比心，那也不能算是崇高，只能算是智慧。

这事你做了没有，自己应该是清楚的。我不相信人是诚实的，但我相信人是会恐惧的。除非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要不然杀了人总会心中忐忑的。这也就是人类所以不完全成为禽兽的惟一希望。

人心的恐惧，各个族类有所不同，在西方人眼睛里，日本人在人的层面上是处在比较低端的，理由就是日本人不像西方人那样有“罪感”，只有“耻感”。鲁思·本尼迪克特把西方文化界定为“罪感文化”，而日本文化则是“耻感文化”。与“罪感文化”源自于人的“原罪”意识不同，“耻感文化”源自于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它的恐惧不是来自心灵，而是外在的压力。如果说“罪感”是来源于“自律”，那么“耻感”则来源于“他律”。“耻感文化”中的个人，其所作所为首先考虑的是他人、社会的评价，以受人赞许为荣，以受人排斥为耻。也因此，羞耻只是对别人批评的反应。一个人感到羞耻，是因为他的罪行被人发现了。而用另一种方式表述，也可以说，只有罪行被暴露，他才会感到耻辱。这可以延伸推断到日本人战争问题上的死不认错：承认了，耻辱就无可争辩地降临了：而只要不承认，耻辱就不存在。

中国人因此很欢欣鼓舞，西方人都这么说，证据确凿了。但日本人也并非只是看他人眼睛行动的。日本的大都会闹区有一些无人报摊，只标明报纸的价格，任人自取，没人在一旁监督。那么靠什么来监督呢？日本人有句话：“良心的自决”。日本人也讲“心”的，这个心是会“自决”的。

但是回头看我们，似乎少有这种“自决”。中国虽然古来也处于“耻感文化圈”，但发展到现在，竟是连“耻感”都难得有了。所谓扪心自问的修养，到实际操作时并没有威力。其实不止是梦鸽，换成我，遇到类似的情况，是否会做得比梦鸽好？我还真不能确定。反正先抵赖，混不过去再说。

一个赖皮的民族，是没有心的民族。一个没有心的民族，离野兽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