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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玲:好房多的是,可咱租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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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民国十二年(1923),丁玲还没成名那会儿,在北京做北漂。她一个小姑娘,独自在一所名叫“通丰公寓”的筒子楼里租单间。那所单间的布置是这样的:“床是硬木板子的床,地是湿湿的、发霉发臭的地,墙上有许多破破烂烂的报纸,窗纸上画了许多人头。”

一年后,丁玲和男朋友胡也频同居,仍在北京租房。他们收入很低,入不敷出,好一点儿的房子租不起,可是又总是梦想着能够租到既便宜又舒服的房子,所以就常常搬家。

他们在西山租过农家院,环境优美,贴近自然,能听到虫声、鸟鸣、驼铃和母鸡产蛋时的咯咯声,房租也不贵(每月9块大洋),就是谋生不方便(那时候邮政不发达,想投稿,得去市区)。

作者:刘宜庆 来源:文史博览・文史 2013年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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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又搬到市区,回到筒子楼里租单间。再后来又觉得筒子楼不接地气,又搬到大杂院里去……为了租到合适的房子,这对小情侣曾经跑遍整个北京城,见到街边的招租广告,就“常常走到那些地方去参观”,看过之后就叹气:好房子多的是,可咱租不起啊!

民国十七年(1928),丁玲和胡也频转战上海,上海的发展机会比北京多得多,可是房租也比北京高得多。为了省钱,他们和好朋友沈从文在法租界善钟路拼租一间房,沈从文睡床,丁玲和胡也频睡地板。后来丁玲在文坛一举成名,有些脏心烂肺的家伙揭她隐私,说她生活作风很坏,既跟胡也频好,同时又跟沈从文好,起根儿就是因为她(他)们拼租过。

后来丁玲和胡也频搬了出去,在上海永裕里13号楼的三楼租房,仍然是单间,没有厨房,那间房既是卧室,又当厨房用。“煤油桶、米袋、打汽炉子以及大小碗盏,平时完全搁在床底下,需用时方从床底拉出,不需用时又复赶快塞进床底。”房间里也没有水龙头,“为了吃饭,两个人每天大约下三楼提水六次。”甚至连一块切菜的砧板都没有,“用照相框的反面作为砧板”。

必须说明,丁玲年轻时的租房生活在民国时代绝非个案,沈从文说过:“有许多年轻人是那么过下来,且如我们自己,也还得过许多年,且在1931年的今日以后,仍然还得在那种极类似的情形里过日子。”

在民国,租房生活极可能持续一生,或者虽然到最后买了房子,但并不是在工作的地方买的。

拿鲁迅为例。鲁迅1919年在北京买过一所四合院,后来因为闹家务,把宅子让给了二弟周作人,然后去砖塔胡同租房暂住,在1924年又买了另外一所四合院。1927年,他和许广平定居上海,从此一直在上海租房。

在上海定居的近十年时间里,鲁迅先后在三个地方租过房子,一是虹口横浜路的景云里,租老式石库门的亭子间;二是在北四川路,租公寓里的套房;最后搬到静安寺附近的大陆新村,租住独门独户的洋房。

景云里位于华界和租界的交界地带,属于半个租界,因为鲁迅在这半个租界里租亭子间,所以他就称自己的住所为“且介亭”,1937年在上海三闲书屋出版杂文集,题目又叫做《且介亭杂文》。“且介”就是半个租界的意思,“亭”呢,指亭子间。

旧上海最常见的石库门住宅是这样的:马路两边一排排小胡同(里弄),胡同两边一座座石库门,推开任何一座石库门的大门,都能看见一个小天井。天井后面盖着两层或者三层小楼,楼下是客厅,楼上是卧室,卧室上面还有一个人字形的阁楼。从客厅去卧室,或者从卧室去阁楼,都要走楼梯,楼梯建在客厅后面,楼梯后面再搭建一个小厨房(灶披间),厨房上面再搭建一个小卧室,这个卧室就是亭子间。

在石库门的所有房间里面,亭子间本来是比较僻静的,适合搞创作。江南的巷子又窄又长,雨季到来,雨丝打在石板路上的青苔上,刷刷刷,刷刷刷,很有诗意。假如再有悠长的叫卖声传进来,你充耳不闻,只管坐在亭子间里构思文稿,想起“深巷一条春寂寂,卖花声过不开门”的绝妙好辞,就更有诗意了。

可是这样美好的诗意跟老上海的里弄似乎无关,因为弄堂里住的人太多了,只能制造出无边无际的噪音。

1935年,鲁迅写过一篇《弄堂生意古今谈》,描述的就是从1927年到1929年他在景云里租住亭子间时的生活:总能听见弄堂里传来的叫卖声和稀里哗啦搓麻将的声响,有时候化缘的和尚也会敲着铙钵闯进弄堂里去,乒乒乓乓地让人不安生。

几乎跟鲁迅同时,茅盾和叶圣陶也在景云里租房,跟鲁迅是邻居。当时他们都已经是文坛大腕,收入也都不算低,可是因为上海房租太高,不得不在嘈杂吵闹的地方安家。还有另外两位大腕,梁实秋和郭沫若,也跟鲁迅一样,拥有租住亭子间的经历。

比鲁迅定居上海稍早两年,郭沫若从日本来到上海,携妻带子租住亭子间,跟石库门里的其他租户共用一个厨房和一个水龙头,三姑六婆家长里短,锅碗瓢盆叮当作响,吵得他脑仁疼。他想写作,刚一动笔,孩子就哭,脑子里乱打架。

梁实秋也写过一篇回忆文章《亭子间生涯》:“厨房里杀鸡,无论躲在哪一个角落,都听得见鸡叫,厨房里烹鱼,可以嗅到鱼腥,厨房里生火,可以看到一缕缕的青烟从地板缝里冉冉上升……”亭子间建在厨房上面,假如楼板失修,孔隙够大,厨房里做饭,亭子间的房客肯定能听见响声并闻到味道。

从今天的眼光来看,像鲁迅、茅盾、叶圣陶、梁实秋、郭沫若这样的名家,收入必然很高,就算不买上几套豪宅,也不可能穷得去租亭子间啊。其实他们的收入确实很高,可是在民国时代的上海,他们是买不起房的,只能租房,倘若再不善理财,手头没有很多的积蓄,连稍大一些的房子都租不起,那就只能租亭子间了。这也进一步证明旧上海的居住成本实在是高得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