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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泳事件”再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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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下的媒体,应和着网络时代高效率的信息生产,时时要爆出所谓热点新闻,不甘于寂寞,也唯恐受众寂寞。但多年来由媒体制造的喧闹,固然让许多人倒掉了胃口,也让一部分人洗亮了眼睛,学会了从纷纭杂沓、泥沙俱下中去寻找真正的新闻,去接触“泡沫”下涌动的暗流。“谢泳事件”就属于真正的新闻。之所以说它是真正的新闻,就是因为它直指国内高校现行体制的弊端,直指由这一弊端而滋生出来的种种不良风气,更因为这个事件包含着知识层对异端的容纳、对良心的呼唤。

谢泳,一个并不怎么出名的人,迈进了厦大的校门,坐上了文学院教授的席位,这原本是件普通的事,无可惊诧。只要翻翻谢泳的简历:香港中文大学中国文化研究中心访问学者、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所副研究员。凭这两项,他由副高职晋升正高职再正常不过。但多数人却只对他的“低学历”、所谓“民间学者”的身份大感兴趣,人们只在意专科学历到厦大教授之间的巨大落差,除了某些媒体的诱导之外,此中缘由耐人寻味。顺着他们投向谢泳质疑的目光,不难发现关注来自这样的思维定势:大学教授必须是高学历的科班出身,否则就有假冒之嫌。多年来,国内高校在人才引进、聘用上,大抵是非博士、博士后不要。作为常设的机制,这无可厚非。但我们要追问:是不是博士、博士后们之外就别无人才了呢?是不是所有被聘用的博士、博士后们就都是人才呢?

中国有句老话:“英雄不问出处。”从陈涉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质问,到龚自珍“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呼吁,两千年里人才受压抑、遭埋没的悲剧实在太多。上世纪二十年代,清华校长梅贻琦先生请来梁启超,由他负责组建国学研究院。当梁启超引荐陈寅恪时,梅校长犹豫起来,说这个人一没文凭,二没文章和专著,能行吗?梁启超当下郑重表态,别看没有文章,这个人说出一句话,比我所有的学问都大。于是,继王国维之后,陈寅恪成了清华国学研究院的第三位导师。按现行体制,陈先生还能如此轻易地踏入清华的门槛吗?人才实难,难在识别,更难在识别后的大胆任用。如果我们翻阅一下中国现代教育史,类似陈先生的例子在在多有,像梁漱溟、钱穆、沈从文、华罗庚,像刘道玉礼聘杨小凯、匡亚明礼聘程千帆,像近来四川师范大学特聘李湘。即此而言,厦门大学的所为并无特别的示范意义,也就不必过分地为朱崇实校长、周宁主任喝彩,他们充其量做了分内事。值得深思的倒是:做了分内事,还会得到特别的赞赏,这到底是为什么?原因很简单:在当下“唯成分论”的僵化体制中,厦门大学能“唯才是举”,具有除陈布新的意味。

谢泳先生“民间学者”的身份,渊源于他从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一直埋身于主流学术圈外,凭个人趣好从事着中国现代知识分子方面的研究,起点是储安平及其《观察》。因为是“土八路”,并未引起国内学院派的重视,影响有限。但其文风平实朴素,有言必发,发必有中,读来亲切,于温醇间透射出思想的穿透力。在大量事实的钩沉、梳理中,谨慎地亮出结论,字里行间无不蕴含着对当下知识界乃至国家命运的忧患,在批判中闪烁着一介学人的良知与心灵火花,让人不费力地读出支撑作者的那份献给民族的深爱以及忘我的境界。仅就学术品格论,当今国内教授队伍中有这份良苦用心的能有几人?在这个意义上,“谢泳事件”意味着接纳异端的宽容,意味着对几千年来赓续不断的知识层的风骨与良知的呼唤。

说到风骨与良知, 联想起另一件事。近来与谢泳的“幸运”相对,中国人民大学的张鸣教授却被逐出校门。表面上,两件事看不出有什么关联,但只要想一下,一进一出之际,今天的谢泳未必不会成为明天的张鸣,就不能不令人忧从中来。忧分两端,其一是谢泳的学术命运,其二是人事前景。钱钟书有言:“大抵学问是,荒江野老屋中,二三素心人商量培养之事,朝市之显学必成俗学。”独立的精神,自由的思想,自由的人身,是学术得以成立的条件。但愿厦大能既买马又备鞍,像对待易中天一样为谢泳开足“绿灯”,保证其学术道路的自然延伸,善其始,善其终。如此,则厦大幸甚,谢泳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