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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歌》中“园”的意象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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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摘要:犹太圣经《旧约》中的《雅歌》中屡屡出现各种“园”的形象。本文试图分析诗歌中的重要意象葡萄园、还有寓意女性身体的园,以及诗歌中男女的家园,通过结合《旧约》中的其他篇章以及《雅歌》创作文化、历史背景,着重探索“园”所隐含的几重内涵:一是以色列人与神之恩赐的关系;二是两性观念的发展与美学意义,藉此最终表达对人类永恒家园的憧憬。

关键词:葡萄园 身体 家园

引言:

在犹太圣经《旧约》中,《雅歌》是个异数,虽然它被归为智慧书,可是由于大胆的情爱描写与过于离经叛道的抒情使得研究者经历了许多迷乱与困惑。如果《雅歌》是一部描写世俗男女情爱的诗篇,它却被奉为正典的第三部分,多次被教徒作为庄严肃穆祭祀仪式的朗诵篇目。甚至有许多人都认为雅歌是旧约圣经中最神圣的书,也和约伯記、传道书、箴言等同属于智慧文学的一部分。公元一世纪以前,人们靠字面意思理解作品。在公元前一世纪中,有人用寓意的方法来解释雅歌,固执断定雅歌是描述耶和华和以色列的关系。然而旧约圣经早期的译本却并不是按照寓意方式翻译的,新约时代通行的七十士译本使用的语言较之希伯来语则更为露骨。可是公元三世纪至十九世纪,犹太教与基督教徒仍然采用寓意的方式来解释经文,到了现代以后,解经方式才逐渐以直译为主流。因此,《雅歌》中的种种关于花鸟兽等自然事物的描写也令人时而穿凿附会嫁接上旧约典故,曲解为神意;时而又被极端通俗化,直接与现代人思维接轨。这种局面造成了《雅歌》作为文学文本解释的多重性与困难性。《雅歌》中丰富的意象是构成纷繁复杂解读的主体,其中,“园”是一个比较独立的单元,它贯穿了整个诗篇的章节,并以不同层次显示着它的独特地位,它的聚合性明显高于其他提到的香草、百合、棕树、果实等分散的喻体。因此,这个重要的意象如何在文本中变幻出现,又究竟在文中喻示着什么?

一.葡萄园

在“园”意象中,非常重要的是“葡萄园”。这个词语在《雅歌》的第一章、第二章、第七章和第八章一共出现了六次,可以说次数最多:

不要因日头把我晒黑了,就轻看我。我同母的弟兄向我发怒,他们使我看守葡萄园;我自己的葡萄园却没有看守。(1:6)

我以我的良人为一棵凤仙花,在隐基底葡萄园中。(1:14)

要给我们擒拿狐狸,就是毁坏葡萄园的小狐狸,因为我们的葡萄正在开花。(2:15)

我们早晨起来往葡萄园去,看看葡萄发芽开花没有,石榴放蕊没有;我在那里要将我的爱情给你。(7:12)

所罗门在巴力哈们有一葡萄园,他将这葡萄园交给看守的人,为其中的果子,必交一千舍客勒银子。(8:11)

我自己的葡萄园在我面前;所罗门哪,一千舍客勒归你,二百舍客勒归看守果子的人。(8:12)

在圣经中,葡萄园是一个具有很强比喻性质的事物,最开始出现在《创世记》中:挪亚作起农夫来,栽了一个葡萄园。(9:20)第二次创世的神话与第一次创世神话在整体进展和许多细节上有很多的相似性,比方说在第一次中“树上的果子”(1:7)就对应了第二次的“葡萄酒”(20:21),这种对应性可以说是人类在第二次创世时有意识地弥补第一次的罪愆,而挪亚作为人类的一个始祖,他栽种葡萄树也可以看作是人类重建文明的一种反复行为。圣经的内容很多在考古与文献资料中都可以找到依据,非常巧合的是,葡萄树是当时以色列人的重要农作物,种植葡萄园是土地富饶肥沃的象征。《雅歌》中提到的隐基底〔Engedi〕就是死海西岸的一片绿洲,以产葡萄著称。隐基底也可译为快乐之源,主救赎的福音。后来,许多教徒“常用葡萄园来代表神的教会、我们的家庭以及我们个人的内心。”这样,我们可以发现《雅歌》的故事在内容上与第一次创世神话也有着呼应关系,同样是一对青年男女,生活幸福,他们所处的环境之美好极度容易令人联想到伊甸园。参照前两次创世神话,《雅歌》也可能是后代的以色列人对人类创始之初生活的一种模仿,在诗歌中的还原。代表着繁殖与培育的葡萄园在诗歌中也是对人类原罪的一种行为上的弥补,因此,诗歌中女主人公书拉密的弟兄敦促她看守葡萄园;而她的心上人则被比喻是生长在快乐之源的葡萄园中;男女主人公早晨也得去葡萄园观看收成。这都是对人类继续辛勤耕作、希望生生不息繁殖下去的愿望与对当时以色列人现实生活的一种表现。葡萄园是他们所珍惜与守护的地方,通过诗歌表达他们对生产与收获这种循环不息的生存方式的认同与赞美。

那么,第八章出现的两次似乎并不相同。在这里,葡萄园有两种所属关系,一种是所罗门王的,一种是书拉密的,巴力哈们是一个地点,意为群众之主、财富之主。看守的人则是佃农与承租户,舍客勒是当时的钱币计量单位。这一段是指书拉密拒绝接受所罗门的果实而专注于自己的葡萄园。这里涉及的交易关系与《列王记》中拿伯的故事有相似之处。撒玛利亚王亚哈想夺取拿伯的葡萄园,而拿伯严词拒绝,认为这是主的恩赐,王后谋害拿伯后亚哈得到了这块产地,却最终受到了耶和华的惩罚。《雅歌》中书拉密拒绝占取所罗门的果实而坚守自己的园地,这和拿伯的举动如出一辙,可以推想的是,《雅歌》作为圣经中的重要部分,它所承载的宗教意义一定是占有分量的,而且除了葡萄园的意象,尚有很多动植物的形象都是在圣经中出现过的,它们都一定有过宗教上的解释。那么不难理解,以色列民间歌谣作者通过这首抒情诗,也需要赞美主,通过葡萄园这个传统的意象,他们表达了对神的给予的至高尊重与赞美,不容许任何人侵占神所恩赐的领地。

二.良园之美

在《雅歌》中,占据非常多篇幅的对良人与新妇的身体、外貌描写的比喻中,“园”的描写可谓最为大胆、前卫。从第四章到第五章,大量的引“园”作为喻体,可以说这一段是对两性婚姻还有两性身体的颂歌。

我妹子,我新妇,乃是关锁的园,禁闭的井,封闭的泉源。(4:12)

你园内所种的结了石榴,有佳美的果子,并凤仙花与哪哒树。(4:13)

有哪哒和番红花,菖蒲和桂树,并各样乳香木,没药,沉香,与一切上等的果品。(4:14)

你是园中的泉,活水的井,从利巴嫩流下来的溪水。(4:15)

北风阿,兴起。南风阿,吹来。吹在我的园内,使其中的香气发出来。愿我的良人进入自己园里,吃他佳美的果子。(4:16)

七十士译本、武加大译本、別西大译本把“井”写成“园”。从这里开始,良人开始赞叹新妇的贞洁,而在此之前,都没有任何的发生,“你园内”的“园”字是古波斯外来语,波斯人早在公元前1000年左右就在波斯定居,可见这一节诗歌的创作年代非常晚,也表示在那时的人们性的观念是比较开放的,然而,他们却采用了“园”的意象来婉转表示对性的渴求,将新妇的处女之身装饰为石榴、佳果、鲜花、没药、沉香等最上等果品香料所聚集的园,这种对身体的崇拜可谓到达了极致。女性的胴体不再是《创世纪》中亚当夏娃眼中羞耻的赤身露体,而成为了可以进行尽情欣赏与歌颂的对象。到了第16节,诗歌达到了对歌颂的高潮,新妇对良人发出进行欢爱的希望,并用十分抒情的口气吐露出来。

我妹子,我新妇,我进了我的园中,采了我的没药和香料,吃了我的蜜房和蜂蜜。喝了我的酒和奶。我的朋友们,请吃,我所亲爱的,请喝,且多多地喝。(5:1)

下一节以良人的口吻描写了这段的欢愉,至此,《雅歌》中最精粹的对两性关系的和谐与美好都描绘完成,从5:2节开始,诗歌发生了倒叙,回到了两人成婚之前的求而不得状态,而“园”依旧是作为女性的身体来比喻的。从时间上推断,下面的章节创作晚于上面,很可能不是同一作者所做。那么它得以在以色列民族中广泛流传,并不是作为亵渎圣经的内容而存在,反而在续作时沿用这种大胆热烈的表达,足以证明以色列民族对爱情婚姻态度的开明,而且萌发了对异性身体的崇拜意识,同时,他们将这种性观念的开化用文学的笔法写进了诗歌中,这也是他们文学审美上的一大进步。将“园”作为女性身体甚至性器官的隐喻,《雅歌》通过“园”的丰富、包罗万象而引申到女性胴体美,这在圣经中是绝无仅有的。有研究称,“《雅歌》乃是一部关于婚礼的以色列民歌集。叙利亚农民至今还在婚礼仪式上唱这些歌子。”《雅歌》的世俗性一览无遗,“园”被作为率性奔放的喻体更无疑是对神圣的宗教思想的一种反叛与禁欲思想的一种违背。何以《雅歌》中的“园”一方面有对耶和华的恩赐物的认可,一方面却又是男女无所顾忌的身体比喻?

可以说,《雅歌》中的“园”意象不能看作是宗教术语的干瘪解释,也不能完全看作以色列民族的身体狂欢,它的形成是复杂的,经过了时间的流转和地理空间的迁移,在时空的交错中,神圣的宗教意识和民间的世俗观念二者不能平行相处,而是体现了一个交汇。以色列民族一方面保留着对耶和华的歌颂和对宗教传统的敬畏,可是另一方面,由于生活习俗的演变,思想观念的不断发展,原先禁欲的思想无法继续统治他们的文化、文学,这就使得某些词汇发生了变化,经过他们的智慧与联想,融合进了民间现实生活的寓意。

结论:

通过“园”意象在诗歌中的穿插出现,除了葡萄园、女性身体的比喻的园,“园”也通过一些间接描写而展示出来,它的面貌通过一些意象而构成,比如:

我们以青草为床榻。(1:16)

以香柏树为房屋的栋梁,以松树为椽子。(1:17)

这种将自然之物构成的幸福乐园也在诗歌中屡屡出现。所以,“园”在书写《雅歌》作者心目中是一切美好事物的聚集地,《雅歌》在千百年的流传中屡盛不衰,正是由于道出了以色列民族对人类曾经失落过的伊甸园的理想重现,在宗教崇拜的长久影响下,他们又经受世俗生活的感染,用文字的意象来蕴含着民族理想与美好愿望。

宋清影,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汉语言文学试验班10级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