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元·1500公里·温暖的卧铺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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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Ｋ295次列车上，再度奔赴遥远的东北，在这个还没有供暖、不见大雪的时刻。这依然是一趟绿色的列车，载着无数人对生活的梦想。当我在横道河子古镇乘中巴车去海林的时候，那个售票员向旁边一个中年男人抱怨，说她的男人被北京的剧组给带走了，他放弃了一天三四百元收入的松子生意，选择了一天100元的打杂生活。女人无法理解，那个糟糕的男人就这样一路被唾弃着。女人说，他买好了一张200元钱的卧铺票，然后远走高飞了。

一张200元钱的卧铺票，正是北京来往横道河子的Ｋ295／6次车的通行证。这趟哈尔滨铁路局旗下的列车，驰骋在1500多公里的漫长里程中，还是Ｋ字头的绿皮车，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如果以京城为圆心，以1500公里为半径，画出一个美妙的圆弧。在圆弧所画定的区域中，除了Ｋ296次，是根本买不到200元这么廉价的进京卧铺票的。

穷游的第一准则肯定是省钱，这毋庸置疑。但许多人一味把穷游当成苦游，搞得自己苦累不堪。在我看来，穷游应当在省钱的基础上尽可能去获得更美好的享受，同时，要善于放弃自己不喜欢的部分，降低预算，而在喜欢的环节上绝不能手软。比如有些人天生喜欢美食，永远把吃放在第一位上，那么他完全可以在住和行上适当收敛一些。不然，如果一味为了穷游而去穷游，连最热衷的美食都给放弃了，那反而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舍本求末了。总之一句话，钱要用在刀刃上，玩要玩在尽兴上。

乘绿皮火车的这种行走同样如此。它适合为了不放过窗外无尽美景，允许自己的身体暂时处于某种修行状况的那部分人。绿皮车的环境相对其他火车，毫无疑问是最差的。然而，偶尔的例外能让你心花怒放的程度达到不可思议。比如在冬天乘坐东北的绿皮火车，就能获得相当程度的舒适，性价比更是美妙绝伦。由于东北特殊的地缘和天气状况，冬天的绿皮火车普遍都会大量烧煤，这样能让全体乘客得到无与伦比的温暖。而夏天，东北地区却并不十分炎热，所以没有空调的绿皮火车也不至于太受罪。大概兼其二者，东北的绿皮火车现存数量最多、开行路线最长，也就不难理解了。所以，在Ｋ295上的这段旅程，让我迅速明白了两个事实：一是冬天乘坐这样的卧铺火车，完全和空调车拥有一样的服务及环境，价格却几乎只是空调车的一半；二是东北或许真的是绿皮火车最后的一块净土了。

Ｋ295经抚宁到达山海关。曾经的天下第一雄关，经历了无数英雄和草寇的洗礼和践踏之后，如今已经成为游人打发时间的娱乐场所。我走下火车，在站台上透了口气。列车缓缓开动，据说从龙家营到山海关，这短短的８公里，是诗人海子生命中最后的一段里程。到达横道河子之前，淅沥的雨下了几乎整整一夜。

一觉醒来，才意识到果真置身于大东北了。连哈尔滨都在睡梦中悄然驶过。一年之后又一次来到滨绥铁路上，之前竟有些浑然不知。列车在林区中穿行，雨后的山区林场云雾缭绕、神秘莫测，有一种拒人千里的疏离和冷漠。横道河子是个小站，尽管这里经常有一些摄影爱好者前来，但大概是季节的原因，下车的人寥寥无几。出站的时候，检票员盯着我这张车票，徐徐不肯放手。直到闪光灯一闪，我蓦然回头，车站女工作人员正朝我微笑，手里拿着一部数码相机。

走进百年横道河子古镇，在客运站前，一个中年人正坐在防雨棚下面发呆。

我过去躲雨，他便截住我问话：

“你是导演吗？”

“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