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建中,有点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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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我终于感觉舒服一些了……您之前给我开的这个方子里有个大建中汤……”一位老龄患者走进来兴高采烈地说道。我一听,专业术语啊,抬头瞄了一眼这位患者刚翻开的病历,里面确实有那么几味药。老师听完也乐了,行内人啊!这回这患者更起劲了:“我懂得一点中医,还有个叫小建中汤的,是《伤寒论》里的。”“是啊,其实大建中汤是《金匮要略》的,这俩都是张仲景的方子。”老师也是意犹未尽,平时可能被我们这些菜鸟弄得憋得慌,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对得上话的,彻底聊了一番,还给患者留了电话号码。我在旁边暗暗惊呼:“这年头的患者懂得太多了!”看来传说中的“话疗”难度又提高了,还是加把劲好好学习吧!

说文解字话建中

何谓“建中”?建者,复也;中者,中焦脾胃也;建中者,加建中焦脾胃之气也,即建中气也。故有医家说:“古人称脾胃为中州,胃主消化,脾主吸收,其部位在大腹,故药之治腹中急痛者,名曰建中汤。”

建中汤有大、小之别,大建中汤辛辣甘热,大祛阴寒而建中扶正,药力猛,故曰“大”;小建中汤平补阴阳而缓中补虚,药力和缓,故曰“小”。 从老师和患者的对话中,我们已经知道大建中汤和小建中汤都是医圣张仲景《伤寒杂病论》里的方子,当这本著作被一分为二之后,大建中汤只在《金匮要略》里论述,而小建中汤则出场率较高,在《金匮要略》和《伤寒论》中都可见到。

大建中汤,建中扶正

“心胸中大寒痛,呕不能饮食,腹中寒,上冲皮起,出见头足,上下痛而不可触近,大建中汤主之。”

——《金匮要略》第14条

这一条文不仅阐述了患者的临床表现,还揭示了其中的病因病机——主要是由于脾胃阳衰,阴寒肆虐,上逆于胃,并累及心胸,所以除了呕吐不能吃东西之外,还会引起从腹部到心胸部位的剧烈疼痛;特别是受寒气攻冲之时就会出现肚皮蠕动,犹如头、足般的块状物在上下起伏引起阵阵作痛,而且碰不得;这种情况下,一般还会呈现出手足冰冷、舌质淡有齿痕、苔薄白、脉沉浮等症状。后面的症状在条文中都没有说到,我们怎么知道呢?这是张医圣的写作手法,叫做省文,也就是这一条文的前面或者后面会提及的相关症状体征,在这一条中省略了。对《伤寒论》《金匮要略》感兴趣的读者,可以多了解了解这些写作手法,有助于对原文的理解。

看到这,大家可能会想,这是什么怪异的病呢?肚皮像头、足一样蠕动,很像怀孕后的胎动啊?其实这是描述疼痛很剧烈而且上下走串无定处。就像上面的那位老年患者,他的主要症状就是腹痛,部位在脐下,自觉有什么东西积结,会动,像有个头一样,阵痛过后就散开了,平素喜暖怕寒、面黄消瘦、舌胖暗淡、苔薄白、脉弦紧等。这都是中阳衰弱、阴寒内盛导致的,所以治疗上要给予温阳建中、祛寒止痛的大建中汤加味。方中以蜀椒、干姜温中散寒,人参、饴糖补气缓中,诸药相协,大建中气,温阳助运,则阴寒自散。

临床上,本方常被用于治疗虚寒性吐利、疝瘕,以及慢性胃炎、胃痉挛、消化性溃疡、内脏下垂等病症。

小建中汤,缓中补虚

“伤寒,阳脉涩,阴脉弦,法当腹中急痛者,先与小建中汤……”

——《伤寒论》第105条

“虚劳里急,悸,衄,腹中痛,梦失精,四肢酸痛,手足烦热,咽干口燥,小建中汤主之。”

——《金匮要略》第13条

单从这两个小建中汤的条文看,似乎看不出建中焦、补脾胃的迹象。前一条文主要讲述少阳夹虚的证治:少阳的肝胆之气最容易影响脾胃,当脾胃之气先虚,少阳之邪还存在的时候,就会导致脾气更加虚弱,表现为腹部拘急疼痛、喜温喜按,所以要“先与小建中汤”温中补虚、和里缓急,而且它能在补脾的同时平息肝胆之气,可谓一举两得。

后一条主要论述阴阳两虚之虚劳里急的证治:阴阳两虚出现寒热错杂证的原因关键在脾胃,首先脾胃为气血生化之源,如脾胃病久,则营养之源不继,气血并亏;其次是脾胃为阴阳升降之枢,中虚失运,则阴阳升降失序。那么,气血亏虚、阴阳失调就会出现多种虚象,如偏于热的衄、手足烦热、咽干口燥,偏于寒的里急、腹痛,心营不足的心悸,阳虚阴不内守的梦遗失精,气血不足不能营养四肢的酸痛。根据“欲求阴阳之和者,必于中气,求中气之立者,必以建中也”的说法,同样用小建中汤来治疗。

对比这两个条文会发现,它们有差异,但也有共同点,即都是脾胃虚弱在先才导致的以腹痛为主的种种症状,所以都使用了小建中汤,也就是中医常说的“异病同治”。方中重用饴糖温补中焦、缓急止痛;桂枝配饴糖辛甘化阳,温中焦而补脾虚;芍药配甘草酸甘化阴,缓肝急而止腹痛;生姜、大枣亦可调中健脾。

如此看来,小建中汤既是温中补虚、缓急止痛之剂,又是调和阴阳、柔肝理脾的常用方。还不止这样,后人认为这就是开甘温除热法的先河——这功劳可不小啊,小小建中汤便成就了另一代名医——李东垣,李氏创立的补中益气汤就是其中的代表方。感兴趣的读者可以翻阅相关资料了解一下。

有点甜的秘密

一般人看到这两个方子里的药可能会挺高兴的,因为这药里都放糖了,看了就让人觉得建中汤有点甜。需要注意的是,有的人买不到饴糖便自作主张用蜂蜜或蔗糖代替,临床发现其疗效较逊色。那这饴糖到底是何方神圣?原来饴糖是以高粱、米、大麦、粟、玉米等淀粉质的粮食为原料,经发酵糖化制成的食品,又称饧、胶饴。主要成分是麦芽糖,还含维生素B和铁等。有软、硬之分,软者为黄褐色黏稠液体;硬者是软饴糖经搅拌混入空气后凝固而成,为多孔之黄白色糖块。药用以软饴糖为好,其味甘,性温,能补中缓急、润肺止咳、解毒。所以买不到饴糖,不能随便找替代品,现在网上购物如此发达,在淘宝、京东上都是可以买到的,当然要找诚信度高的商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