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管所的五次探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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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因盗窃进了少管所。16岁，正是花季，但似乎一切美好都离他远去了。于是，他沉默，在劳动的间隙，蹲在墙角深锁眉头。

而在临城的另一个角落，他的母亲每天以泪洗面。这个四十出头的单身母亲，觉得所有的过错都在自己，倘若她再多付出一些关爱，也许，他就不会这样。

每个月末，母亲都要辗转十几个小时的汽车，前去监狱探望。冰冷的铁栅栏分开了母子，母亲在这头，他在那头。

第一次探视，母亲隔着铁栅栏，将手伸向他，他却无动于衷。母亲布满老茧的手，停在空中好久，最后，她摇了摇头，怅然离开。

第二次探视，仍是母亲一个人说话。她不知道儿子是否在听，但不管怎样，她的心里是欢喜的。母亲将家中的琐事说了个遍。末了，怯怯地告诉儿子，她在菜圃种了几株豌豆。母亲知道，儿子爱吃盐水豌豆，打小起，他就喜欢抓一把在兜里，怎么也吃不够。

第三次探视，还是母亲一个人说话，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交流方式。母亲说，那豌豆苗已经发芽了，一株株，嫩嫩地破了土。她已经为它们施了肥，每一勺都小心翼翼地，相信用不了多久，豌豆苗就会茁壮成长。

第四次探视，母亲的言语间已有抑制不住地兴奋了。她说，那几株豌豆苗已经攀上了竹篱笆，并且开了淡紫色的小花。看起来，有点像田里的蚕豆花，可是，它更娇小，更素雅。

第五次探视，母亲却没提起豌豆苗，仿佛忘了。母亲简单地跟儿子交代了几句，留下一包吃的就要走。这一次，儿子终于忍不住了：“那几株豌豆苗……结籽了么？”母亲的表情很平静：“没，都枯死了。”儿子的情绪有点激动：“为什么……它们正值花季，不用等多久，就能结出累累的果实？！”母亲的眼里噙着泪：“豌豆苗枯死了，来年还能播种，人也一样！没有了你，我的生活就没了指望！”儿子若有所思，低头不吭声。

……

两年后，他刑满释放。

他背着包走到自家菜圃的时候，看见篱笆墙上缠绕着一排嫩绿的豌豆苗，藤叶交错间，绽放着淡紫色的豌豆花。是的，那几株豌豆苗并没有枯死。母亲对每一株都细致地呵护，仿佛呵护少不更事的儿子。

此时，母亲正倚在门前迎接他的归来，她的手里抱着一个小竹筐，里面盛满了三年来收获的豌豆。莫名地，儿子有些感动，他朝天吸了口清新的空气，笑着对母亲说：“今年的豌豆，咱俩一起摘！”

（责编 丁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