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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与希望的存在主义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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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爱与希望之街》是日本新浪朝电影旗手大岛渚的开山之作,重温经典可以窥见无论是导演,还是剧中主人公麻亚作为“战后世代”的一分子在战争阴影的笼罩下和战后重建所潜伏的资本主义危机中,对社会现实和传统秩序的批判性思考,阐明贫富阶层矛盾是不可调和的,所谓“爱与希望之街”演绎的是一段追寻“爱与希望”之梦的幻灭之旅。

[关键词]选择;父子关系;贫富对立;双重叙事

《爱与希望之街》是日本新浪朝电影旗手大岛渚的开山之作。勃兴于20世纪50-60年代的日本电影新浪朝运动,是日本电影打破传统僵化的叙事模式,完成从道德上感伤主义到文化上激进主义的转型,是对现实社会的主动探寻,对秩序世界表象所遮蔽的内在问题的思考。新浪朝电影从一开始就具有鲜明的政治色彩和以电影为武器批判社会现实、颠覆现存秩序的精神负荷。正如大岛渚所言,“归根到底是因为我们的、我的青春一开始就无可奈何地与政治纠缠在一起。”

《爱与希望之街》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演绎的故事:在川崎的贫民街上住着一个三口之家――擦鞋的母亲生病卧床、精神衰弱的妹妹一直在画死老鼠,正在中学读书的少年常在街头卖鸽子维持生计。这个卖鸽少年虽然出身贫贱,但头脑聪明,在学校是优等生,他在母亲指使下利用鸽子可以飞回家的特点,把鸽子多次卖出。娇生惯养但又天真善良的工厂董事之女来买鸽子,两人结下了一段美好的友谊。在麻亚的老师的建议下,京子请求父亲能招麻亚到他的厂里去半工半读,但因为发现了麻亚有欺骗行为而遭到拒绝。麻亚一怒之下再次卖鸽,京子斥责了他,再次买下鸽子。结尾处麻亚愤怒地砸烂鸽笼,京子让哥哥开枪击落了飞走的鸽子。

一、 父亲状态与“子一代”的逆反

从剧中人物的角度看,影片中麻亚的父亲是个缺失的符号,父亲形象在文本中的消失是本文结构性的裂隙和空白。文化分析的重点就是要深入挖掘文本中这些结构性的裂隙和空白。把父亲虚化,意味着更深层次的象征,这里的父亲象征了日本传统的价值观念和社会秩序。

一个没有父亲的家庭,母子相依为命,母亲在一定程度下承袭了父亲在家庭中的权威。麻亚从开始对母亲意识的顺从到渐渐与母亲背道而驰再到最后砸烂鸽笼彻底逆反,表现了麻亚所代表的子一代自身的反省和对个体生存困境存在主义应答。麻亚虽然无力于现实的现状,他无法把握自身在社会中的地位,但仍在激烈的挣扎,迫切地希望摆脱贫困窘迫的状态,从城市边缘人流向中心,从下层流向上层,但在路途中他遇到了一系列的阻隔,在寻梦的过程中,他与京子的友谊和朦胧的爱情曾经悄然绽放过,他跻身于城市中心工作的希望也曾经闪亮过,然而一切又是那么的虚无、脆弱,让人失望。爱与希望之梦的破灭是现实生活中青年人无力于社会变革和自身命运扭转的镜像表达。

从电影作者的角度看,大岛渚的父亲在他六岁时去世,这对他影响很大,使他形成了强烈的自尊心。麻亚就好比是大岛渚的镜像,导演通过人物传达自己的理念:弱者也有自尊心,社会的不平等逼得他们犯罪时,他们拒绝承认有罪是可以得到认同的。通过弱者“我要活”的强烈呼声揭示出底层人的生存困境,从而把矛头指向对社会现实的批判。

如果按照传统日本电影“感伤主义情调”的一贯原则,富有同情心和爱心的富家小姐和贫穷善良的少年似乎应该孕育出某种温馨的情感,洋溢着爱的情愫,附之以充满光明和希望的结尾。但影片的内容却完全相反,所谓“爱与希望之街”演绎的是一段追寻“爱与希望”之梦的幻灭之旅。他将美好的梦撕碎、毁灭,将社会现实的残酷裸地展现在人们面前。主人公麻亚也不再同于父辈电影中劳苦大众群像的刻画,而是具有鲜明个性色彩的人物,开始以个体身份进行与社会的对话。大岛渚作为日本电影新浪潮的旗手,他背离了主流价值关于善良高尚的礼赞,而把目光聚焦在残酷社会的牺牲品,对现存社会秩序进行颠覆,他抛弃了小津安二郎传统的市井路线,抛弃了父辈电影中泛滥的感伤主义情调,对日本新的社会现实和现代主义工业社会的语境作出新的应答,所以他的开山之作“父亲”的缺失也隐射了他对父辈电影的拒绝与叛逆,这是作为电影作者的“子一代”对“父亲”另一重意义的“大逆不道”。

二、麻亚的选择

影片一开始出字幕的镜头,配之低沉压抑的音乐,交代了故事发生的空间环境。低矮的房子、高耸的烟囱勾勒出一派日本战后重建的景象。这里显然不是城市的中心,显得颓败萧条,然而当音乐戛然而止,镜头落入繁华的市中心,熙熙攘攘的人群,影调也从阴暗转入明亮。作者对两个空间的影调的有意间离也暗示了贫富阶层、城市上流社会与边缘底层社会矛盾的不可调和。

影片的主人公麻亚出场,从他的穿着可以看出他虽然家庭贫困但是穿着与市中心的人基本接近,说明他存在从城市边缘人走向中心的心理动势。在他回家路途上设置了一系列的障碍物:许多竖立的栏杆,坍塌的墙壁,曲折的小路,沿街的破烂等。轰隆的火车声,列车穿驰而过,运输工具的象征意味就在于两个空间的连通,而这两个空间的连通必须穿越这一系列的障碍物,这些意向暗示了麻亚的现实状况是他从底层跨越进城市的中心必然要遭遇重重阻隔。

影片一开始麻亚和母亲就存在观念上的对立:当白鸽又一次飞回家的时候,麻亚和母亲争论以后不要再卖白鸽了,他说“我不想再骗人,不想让由子伤心”,这是麻亚自尊善良和道德自省的又一次体现。母亲无奈地说“那我们怎么办?”接着画面便切到他们家粗茶淡饭的空镜头,黑场淡出,这暗示了贫穷是诱发犯罪的原因,不管怎样,他们必须选择一种方式生存下来。此时麻亚在无言中屈服了,生存的困境是他不得不面临的现实,麻亚第一次的抗争失败了。麻亚与母亲观念的又一冲突在于麻亚希望通过工作帮助妈妈,而妈妈希望他上中学,这是她付出心血的唯一指望。麻亚内心是犹豫的,充满了矛盾。

而促使麻亚坚定自己选择的正是他与京子的友谊。京子是个正直、善良、天真、单纯,富有爱心和同情心的富家女孩。她与麻亚友谊的建立也经历了一个过程。一开始麻亚并不能接受这段友谊,他强烈的自尊心以及贫富差距造成的隔膜,使他显得格外拘谨,自我封闭和保护意识很强。直到后来,他们在雨中和欺负他们的混小子的打斗才使他们站在了统一战线上,友谊得到了升华。画面上他们手拉着手在雨中奔跑,躺在地上开心地放声大笑,那一刻麻亚暂时忘却了他们所处的身份差距,抽离了残酷的现实,麻亚开心地跑回家,他似乎看到了爱与希望的曙光。

麻亚坚定自己参加工作的想法也就加剧了他和母亲观念上的冲突,但是母亲的病重又引发他道德的忏悔。他帮妈妈拭去眼泪,他用“我会在晚上温习的,不要担心”,“我会好好工作,你好好休息”的温情方式来调和这种矛盾。麻亚再一次被推向了选择的漩涡。

当麻亚行骗的事实被揭穿以后,妈妈痛苦地问道“我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应该?”麻亚答道“我不认为,我们没有选择!”当母亲泣不成声时,麻亚抱着母亲,坚定地说:“妈妈,让我们再卖白鸽!”这一掷地有声的呼喊,是他强烈的自尊和内心道德感无法弥合的冲突,传达了他所代表的底层人对社会现实的控诉和存在主义的拷问:难道被现实毁灭的个人通过犯罪生存下来是有罪的吗!

当麻亚再次把鸽子卖掉后,内心道德的忏悔最终使他在母亲面前用柴刀砸烂了鸽笼。同时,京子回到家要求哥哥把飞到天空的鸽子射杀。他们都有点伤痛欲绝,一段友谊与爱结束了,鸽子所象征的爱与希望的梦想破灭了,深沉而酷烈的影像所折射的残酷现实让人压抑、让人绝望。影片的最后一个镜头,麻亚还在城市边缘的一家工厂里打工。他没有改变自身的阶级地位,没有实现从边缘到中心的转变。麻亚最后选择微笑地接受现实,他选择了脚踏实地地奋斗。

综观全片,除了上述具体视听内容的表现,还有很多视听表现手段的创新运用,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富有意味的特写镜头,不规则的倾斜构图、多处“留白”。影片开始由硕大的死鼠的特写镜头引出妹妹由子的出场,所造成画面的冲击力突破了日本的传统电影。这样的镜头富有意味,不仅为她一直关注死动物埋下伏笔,也渲染了她身上精神衰弱抑郁古怪的气质。不规则的倾斜构图在片中出现多处,这是导演反常规的又一尝试。另外,导演试图在淡入淡出、特写、插入镜头等多处作了“留白”,这些空白让镜头语言引发观众的联想和思考,主动诱导观众挖掘导演的潜在意图。

三、爱与希望的幻灭

影片以“子一代”的视线展开叙事,采用麻亚和京子与京子哥哥和来也老师的“爱”的破灭过程和麻亚在京子父亲工厂找工作的“希望”破灭过程的双重叙事线索结构全篇。这两条线索时而交织,时而分离,当麻亚“欺骗”行为被揭发后,两条线索达到最高潮的融合,凸显深刻的主题:贫富阶层矛盾是不可调和的,所谓“爱与希望之街”演绎的是一段追寻“爱与希望”之梦的幻灭之旅。

京子哥哥和来也老师的感情是影片的一条副线,却鲜明地衬托出影片的主旨。他们的爱情在为麻亚联系工作的过程中自然地发生了,但是贫富的阶级差距使他们最终必然分手。来也老师第一次走进高档餐厅时所表现的窘迫,就揭示了他们身份的差距。京子的哥哥因为阶级利益而拒绝给麻亚提供机会,这是导致他们分手的直接原因,然而根本原因是由于贫富阶层的差距所造成的不同价值观。来也对麻亚行骗的行为给予了理解,她说,“他没有选择,我也要生活下来,就算世界不认同我,而你不会原谅。”当他急切地澄清道“我会原谅”,来也反问道“那为什么不原谅他”,这时画面中京子哥哥渐渐松开了她的手,因阶级利益带来的价值观的背离最终让他选择了放弃。

导演对来也老师这个人物寄托了理想主义的色彩,她选择放弃让自己感到道德理想幻灭的富有青年的爱,她是片中唯一对现实发出斥责的人,她的呐喊传达了底层人民“难道贫穷注定了我的罪!”的呐喊,导演借人物之口表达了对现实的不满和否定。关于哥哥这个人物,他已经认同了自己资产阶级富家少爷的身份。他并不邪恶,他不能帮助麻亚的原因仅仅是出于他的阶级立场。我们可以从两段对话看出他从少年时期到现在对于穷人态度的转变。一次他和来也老师在车上的谈话,他提到“当我还是学生时,我也为穷学生服务,我觉得如果游手好闲,会有罪恶感。”而后来在他与京子在桌前的对话里,他谈到“世上那么对穷人,何需介意,等你长大后便需面对这些现实”。我们可以想见京子哥哥年少时期也曾像现在的京子那样富有爱心和同情心,也可以推测未来的京子也会像现在的哥哥一样冷漠无奈。影片没有用人道主义的眼光去描摹人情味,互助互爱,憧憬未来,而是真实客观地表现了不同阶级的人不同的价值观,并且因为这样的人生差异导致悲剧的发生。影片试图阐述阶级对立是不可调和的,也不能用人道主义或者道德感伤主义去解决,这就是社会现实的残酷,而影片就是要还原这种残酷。

象征爱与希望的鸽子死了,一切结束了,一切又还得重新开始。生活还在继续,无论怎样选择。重温经典,一场青春在现实语境中的离愁,个体在十字路口前的无奈抉择。

[作者简介]袁梦倩(1987- ),女,江苏沭阳人,上海大学影视艺术技术学院2004级本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