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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须记住我的名字只需记住我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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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听过这么一句话:“音乐的演奏类似于文学艺术的创作,那是乐曲的第二次创作,需要极深的感情投入。而演奏家要奏好作曲家的乐曲,若没有极大的情感投入,绝对不可能充分表达曲目的伟大之处。所以在整个音乐的剧作者与观众或听众通过演奏家而达到艺术的感人之处,非深情莫属。”下午3点,我准时来到亚历山大·皮扬科夫斯基排练的现场,在那里,我对这句话第一次有了深刻的感触。整个排练过程中,他娴熟优美、富有动感、激情四射的指挥令我陶醉不已。而由他独奏的中国乐曲《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更展示了他那独特、充满感情、深沉内敛又不失热情奔放的演奏风格。不知怎么,我突然就想起了音乐大师克里斯托夫·埃申巴赫的一句话:“音乐实现了人自身,不仅是创造音乐的人,还有倾听音乐的人。”

下午的彩排中,乐团的人和亚历山大的互动一直非常默契,相互之间一个动作,甚至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不愧是合作多年的伙伴。不过有一点让我感到很奇怪,大伙儿都很亲切地称呼亚历山大为“shasha”,是兰州话里的“莎莎(美女)”,还是其他什么意思呢?抽空我偷偷地询问了一下乐团的张团长。原来亚历山大的小名叫做“萨沙”,大家叫着叫着就变成了“沙沙”,这个名字只要是亚历山大待过的乐团都知道。剧团无论上下都这么亲切地叫他,他的亲和力可见一斑。

在晚上表演前的准备时间里,我有幸采访了亚历山大本人。当我向他提出采访要求时,他幽默地对我说了一句:“你要用中文采访我吗?哎呀,我的中文很‘坑爹’啊!”一句话说得他和我同时笑了起来。我对他说:“您能说出‘坑爹’这个词,就说明您的中文水平已经超过很多人啦!”我悬在半空中的心也因此放了下来,好幽默又好有亲和力的“莎莎”。

在这之后与亚历山大的近距离接触中,我时时都有种感觉:他是在用心灵抒写音乐,而不是在用技能展示乐器,就如同他说的:“你们无须记住我的名字只需记住我的音乐就可以了。”

音乐对于您来说算是一种职业,还是爱好?

这个不好说, 我觉得对于我们专业音乐家来说,不应该说爱好,因为我们没有时间去好,因此音乐应该算是生活吧。因为这些年来,我一直为了音乐,为了演出,为了学生,为了谱子,所有的一切都是跟音乐有关系的,真的没时间去做那些所谓的爱好。

当这两者有冲突时,您如何平衡两者的关系?

这个应该怎么说呢?用我们俄罗斯人的话来说,我会为音乐挤出我所有的时间,甚至降低我的生活要求,因为我们要为音乐献身。举个例子来说,我们都喜欢出去玩,可是对我来说,我出去就必须带上琴,因为我要练琴。我还要带上谱子、带上书,因为我还要为以后的演出作准备。就算是放假了,我们音乐家也是没有假期的,我们必须练习音乐。我们都知道这很辛苦,但这没有办法,可我们并不觉得痛苦,我们就是觉得高兴,因为我们喜欢音乐,我们爱音乐。专业是专业,但是只有专业而不爱音乐也是很不好的事情。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有的时候两者也会发生冲突。为什么呢?因为我们经常有很多事情,像演出服、演出费、路费、宾馆的事情,这些事情都很容易打乱我们的感觉,所以很多音乐家还是希望比较稳定地生活,就是只待在一个地方。但是对于我来说,我还是希望能多出来,跟许多音乐家交流,所以我经常到别的地方去演出。

参照哈萨克斯坦与莫斯科的教育,您认为您那时的音乐教育与现在的有何不同?

我不太想说哈萨克斯坦或者俄罗斯,因为我学习的时候还是前苏联。虽然我现在说我是哈萨克斯坦人,但是以前我就是苏联人,是俄罗斯族。你要知道,在哈萨克斯坦,有50%的人都是俄罗斯族,我们都说俄语,也都是用苏联方法学习。我们的很多老师都是从莫斯科音乐学院(即现在的柴科夫斯基音乐学院)、圣彼得堡音乐学院回阿拉木图、回哈萨克斯坦教学生,所以我们不能说这两个国家有什么不一样。硬要说起来的话,只能说我们在哈萨克斯坦特别了解哈萨克族的音乐,从这一点来说,我觉得我们比俄罗斯人要幸福多了。

对于我来说,我认为我学习的那个时候最难找的就是时间,因为为了参加演出、为了考试、为了参加比赛,我需要很多时间去练琴。可是现在,很多人的情况就不一样了,他们的很多问题就是钱的问题。比如说,找好的老师要钱,找好的乐器要钱,参加什么比赛要钱,参加演出还是要钱,所以现在的学生和我那时比起来还是不太一样的。我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情,所以我希望国家能够帮助学生学习音乐,学习艺术。对于我们古典音乐界来说,国家必须要出面管理,如果国家不出面,那么这些艺术、文化就会慢慢消亡。

中国人说:“严师出高徒。”您怎么看?您又是如何指导学生的?您最希望指导什么样的学生?

关于这件事情,我认为就是好的学生必须有好的老师,而好的老师也必须有好的学生,这是个双方面的事情。就比如好的指挥必须有好的乐团,而好的乐团也必须有好的指挥是一样的道理。我希望我的学生除了聪明,还要努力,此外,我还希望学生的家长也必须出面教导他们。只有这三方面同时努力,才能教育出一个好的学生,缺一不可。

您认为你们的音乐与中国音乐有何不同?

我觉得中国和我们那里的音乐特别不一样。我记得我第一次来中国是1999年,我以前就听过中国音乐,但是只限于特别古老的音乐。我来了中国以后,开始听中国现代音乐,很多东西我都不懂。我听了之后特别希望在我独奏的音乐会上演奏一两首曲子。我练了很久,然后让我的学生听听,结果他们听了之后告诉我:“老师,难听死了,不对,没有一点中国味!”所以那个时候我不拉中国曲子。后来我在北京交响乐团待了快两年时间,由于那时我们经常演奏很多中国曲子,能和很多中国的指挥还有演奏家讨论学习,所以我才慢慢理解、慢慢懂得中国音乐,然后我才开始拉很多中国的曲子。可即使这样,我也不觉得我懂很多中国音乐,但我还是特别爱中国音乐。对于我们外国人来说,中国音乐特别有特色,也特别有意思,有时甚至可以说老外爱中国音乐比中国人还要爱。

在您的音乐道路上,谁对您起到了关键的引导作用?能详细谈谈吗?

我觉得对我来说,对我帮助最大的就是我的妈妈。我从小是妈妈把我带大的,她特别喜爱音乐,但她并不是一个音乐家,因为她没有机会。那时因为她待的地方特别穷,所以她没有机会学习音乐,可即使这样,她还是一点点地找机会学习,比如学着弹钢琴,还有其他的乐器,所以她一直有个梦想,就是家里能有专门做音乐的人,所以她从我小的时候就开始教我有关音乐的东西,比如,6岁时就开始教我弹钢琴,7岁时开始教我拉小提琴。我非常感谢我妈妈。还有一个人就是我的姥姥,她和我的妈妈一起帮助我成长。

然后就是我碰到了很多好的老师。在前苏联的时候,我们有很多机会碰到好的老师,所以我学过很多学派,小提琴学派、莫斯科圣彼得堡学派、哈萨克斯坦学派等等,每种学派都有不一样的地方,也都很有意思。

小提琴分为意大利小提琴学派、德国小提琴学派、法比小提琴学派和俄罗斯小提琴学派,作为师承俄罗斯小提琴学派的您来说,您认为它与其他学派最大的不同在哪里?

你问的这个问题太专业了,我觉得对普通人来说他们可能会听不太懂。不过这个问题我们做音乐的很多人都知道,不光是我,我们都觉得俄罗斯小提琴学派还是比较厉害的,因为它的一切都跟我们的民族、我们的历史有关系。在皇帝还存在的时候,我们就会请很多音乐家和艺术家来莫斯科、来圣彼得堡工作,好好教学生,俄罗斯人就在那时学到了很多东西。在保持自己风格的前提上,我们又学习了意大利、德国、法国的风格,综合了这些风格之后,我们改变了许多,因此可以说还是俄罗斯学派比较厉害。

不过,现在也不能简单地说哪个学派厉害。现在的交流太方便了,很多俄罗斯人在美国、在德国、在法国、在意大利,意大利人还有其他地方的人也在各处学习交流,所以现在的学派都比较综合。

您是否会引导更多的人进入音乐的世界,如果是,您将用什么方式来做这件事?

我觉得音乐太有意思了,它太美丽、太有用了,我肯定希望带领更多的人进入音乐的世界。要做到这些,首先,我们必须多做些演出;第二,我觉得还是要我们的国家、我们的政府出面引导人民提高音乐素养,让他们了解古典音乐,多观看古典音乐家的演出。而我们只需要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因为我们的生活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台下的观众。所以当我站上舞台的时候,不管下面是坐满了观众,还是只坐了一半,我都会很高兴、很认真地完成整场演出。

您能分享一个让您至今难忘的音乐经历吗?又有哪次演出对您的感触最深刻,为什么?

哎呀,这就多了。比如最成功的一次演出、最不成功的一次演出,或者演出之前找不到演出服,又或者演出的时候弄坏了琴等等。挑一样说吧,我记得几年之前在西安有一个独奏的音乐会,好像是在什么大剧院,那天特别冷,冷得让人受不了,连我拉琴的手都没有感觉了。我应该永远都忘不了这场演出,因为在国外,剧院里的温度是不可能低于16度的,而那天据说那个剧院里的温度只有3度,这是相当不应该的事情。

还有一次就是在兰州。那天演出完,我还要坐火车赶去别的地方,但是观众一直要求我再出来谢幕,最后我没有赶上火车,只好改乘其他车离开兰州。可是那天晚上又下雨,还有冰,很多车都坏在了路上,我们在车里困了好几个小时,特别危险,这件事也让我很难忘。

还有就是因为我们有很多演出,经常是演完一个地方就坐车离开,然后再演完一个地方再离开,所以我们经常搞不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演出。有一次我们演出完,一个孩子上来请我签名,然后我问了他的名字,结果又问了是在什么地方,当时他们看我的眼神很有意思。

如果您走在街上,有人认出来向您要求签名合影,却告诉您他只喜欢您的舞台风格,至于您演过哪些曲子却不记得,您会不会生气?为什么?

哎呀,我一直都有这种事情发生的。很多人见到我就会问我,啊,你是不是那个谁谁谁,然后又跟我说他们记得我拉琴,可不记得是什么曲子。我觉得这些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他们有感觉,因为我们音乐家能够带给大家的就是这些感觉,而不是什么曲子的名字。他们可以不记得我的名字,不记得我演奏曲子的名字,只要他们记住这个感觉就行了。

最后,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请您用您的语言为我们杂志的读者们写一句话,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希望音乐能给大家带来高兴的感觉,还有祝大家幸福(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