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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同事成为近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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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为邻,意味着24小时全天无休。

大户型与小户型

宁彩觉得当时听同事游雪莉的撺掇,跟她买了同一个小区同一层楼,简直是猪油蒙了心。“还不是你自己图那两万块的团购优惠。”老公贺伟嘲笑她,“当初你说的,本来关系就不错,买在同一层楼互相有个照应,上班又有免费车搭,串门聊天都方便,何乐不为。”

可惜,想象是美好的,生活却充斥着鸡毛蒜皮。

搬家的当天,宁彩其实就有些后悔。游雪莉比她早搬进来一个月,虽然两人在同一层,游雪莉家却是大户型,她又颇懂点情调,家里装修得可以与时尚杂志样板屋媲美。贺伟跑去她家参观了一趟后,回来啧啧称赞,直夸游雪莉能干有品位。结果听者有意,正在家里收拾得一头灰的宁彩,火就上来了――她和贺伟都是普通白领,儿子才五岁,公公婆婆又在农村,负担重。就现在这七十来平方米的蜗居,都是盘算了又盘算,才敢小心翼翼拿下,他居然去跟人家的有钱老公比。

“不然我也去找一个成功人士,让你看我品位怎样。”虽然是玩笑,宁彩声量却有点高。贺伟瞪了她一眼,起身把阳台门关上。她这才想起人家就住在隔壁。现在的建筑偷工减料,隔不隔音都不知道。

宁彩暗忖,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刻薄了,注意注意,不要提前更年期。她偃旗息鼓,只是晚上在新床上“烙煎饼”时,又想起隔壁的同事游雪莉,她其实早就去看过她家,卧房里的两盏水晶灯如梦似幻。可见找老公才是女人的二次事业,麻雀都能变凤凰。

搭的不是车

宁彩认识游雪莉已经两年,她们在同一家小型外资企业上班,游雪莉是销售部门,她是人事主管,之前也说不上关系多铁,但电梯里碰到会说说笑笑,偶尔也跟一帮同事逛商店喝下午茶和抱怨工作沉闷。企业亦是小型社会,游雪莉虽然工作表现平平,但性格豁达爱说爱笑,穿戴并不便宜,花钱也很大方,颇得领导和同事喜爱。

宁彩本来以为,与她为邻,不说乐趣,起码是件平稳事。但没想到和睦友好的气氛没维持到两个月,就有些绷不住了。起因很现实也很无奈:交通。

这家小区什么都好,就是离公司太远,除了叫出租车,公车得转好几趟。出于成本计算,宁彩早上尽量搭游雪莉那辆白色雪铁龙上班。

游雪莉倒是很乐意,只是她的性格大大咧咧,上班经常迟到,屡教不改。宁彩不愿意大清早跑去敲人家的门,每天出门前都给她打电话,游雪莉满口答应着。可到了约定时间,宁彩换好鞋子拎好包,却经常在电梯前一等就是十分钟。她心急如焚,又打电话,游雪莉这才施施然出门,脾气倒是好,不住道歉。但性格随便的人也通常就是最固执的人,宁彩含蓄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只是嘻嘻一笑,或者低头作沉痛状,心里不以为然,下次继续再犯。

下班也是如此。游雪莉在工作上受了气,经常边沉着脸打电话,边对站在门口的宁彩鸣笛,示意她上车,宁彩往往难堪地越众而出,自觉是搭上司便车的下属。等游雪莉打完电话,一路上又会对同事兼邻居大倒苦水,丝毫不顾宁彩的感受。她有时皱着眉听,只能忍气吞声,好不尴尬。

职场无闺蜜

游雪莉自觉对宁彩家不错。不但上下班都捎着宁彩,有时候两家人出去吃个饭,她也是抢着埋单的那个。这样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怎么也得互相担待点吧。她甚至很为自己的小聪明得意,宁彩职位不高,但位置关键,游雪莉经常在工作上犯些小错,很需要人事部门关照关照。

那天游雪莉早上犯了懒病,按平时的小习惯,摸出电话就向上司请了个病假。巧的是,宁彩中午急急回家拿份漏掉的文件,进书房一抬眼,就看到游雪莉坐在隔壁阳台上做瑜珈,那胳膊沐浴着阳光,好不惬意。

两人当下一对眼,都有点怔住。宁彩先反应过来,对她点点头,赶紧关上门走掉。游雪莉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当天下午就赶回去上班。经理看到游雪莉回来,还关心了一句:“不是感冒了在医院输液吗?”

宁彩怔了一怔,笑了。游雪莉脸都绿了,窘得恨不得地遁。

游雪莉是神经大条,但并非迟钝。以前觉得大家既然是邻居了,也就比普通的同事关系更近些。可她当时分明看到,宁彩笑之前,先皱了一下眉。那个动作倒让她有些明白,敢情自己是热脸去贴冷板凳,人家宁彩从头到尾,恪守着职业本分,没打算跟她成闺蜜好友。

后面那张病假单,游雪莉到底没有上报。宁彩搭她车的次数也渐渐少了,仿佛也觉得不甚方便,两个家庭的聚会自然取消。每天碰到,两人虽然还是聊天谈笑,但都是些不咸不淡的话题。

中下

宁彩说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戒备游雪莉的。

大概是那次宁彩母亲去世,她为人向来低调,三天丧假后回去上班,只字不提。渐渐却不断有同事来慰问她,甚至有次吃饭,老板都垂询下问。那种悲伤逆流成河的状态下,还要对前来打听的同事笑脸相迎……

之后她就敏感起来了。午饭时间是交流八卦新闻的高峰期,各种远的近的认识的不认识的人聚在一起,八卦满天飞,混合着众人四溅的唾沫星子,激情四射地“佐餐”。好几次宁彩都发现一桌同事窃窃私语,她一走过去,大家就停下。她直觉他们在说她,可说她什么呢?

往往这时她会一眼在人堆里瞧见游雪莉,头发都惊得竖起。是在说她昨天教训调皮的儿子,把他关在楼道里哭了一个小时?还是在说她那农村来的婆婆,喜欢穿着睡衣逛小区;或者是上个星期,贺伟喝醉了半夜回家,拍着房门大叫警察查房?

太可怕了。活了三十多年,谁都不再是雪白兔宝宝,平时上班自有几张面具备着。宁彩很珍惜那些面具。然而回家的那些私事琐事,通过八卦党一传播,会演变成什么样子?透过林立的格子间,众人埋头各行其是,宁彩想着想着就会遍体生寒,暗暗叫苦。她觉得自己真是太傻了,跟没什么脑子的同事买了同一层楼,上班下班,仿佛便利店,24小时无休,家里婆媳吵架、两口子闹别扭、小孩顽皮吵闹,完全暴露在另一个人的眼皮下。

宁彩觉得很累。她现在已经习惯下班回家就先关门窗,谁抗议都没用。家是港湾,她得有个去处,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年终考评的时候,游雪莉的个人评绩,人事部门给了一个中下。

没什么预兆的,游雪莉搬家了。她家条件好,随便向老公撒撒娇,换到另一个高档小区不过几个月装修的功夫。

搬家那天宁彩靠在门口,跟游雪莉说:“一路小心。”后者被调到了子公司,两个人见面机会已经很少。

游雪莉带着礼貌的冷淡:“嗯,好的。”

宁彩有些尴尬,沉默了一会,说:“那就先这样吧,我们有空再联系。”

游雪莉说:“好。再见。”她态度傲慢,宁彩在她心目中已经一钱不值。

对面的门被轻轻关上。宁彩回到客厅坐下,外面的风凛冽地刮进来,她却突然有种长松了一口气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