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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乡村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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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高庄是由三个自然村组成的生产大队,这里的土地是洪泽湖退却留下的遗迹,陆地上的芦苇已退化为细瘦矮小的旱苇,泛白的贝壳随处可见,细小的河沟里稍有雨水,鱼虾就逆流而上。大多数人家会在门口留出一块空地供活动用,门前栽几棵不生虫的楝枣树,大树是吃饭、乘凉、谈闲、玩耍的主要场所,谁家树大,树底下人就特别多。

从省城来的知识青年无疑是那个时代乡村里一道不可缺少的风景。一天,拖拉机歪歪倒倒驶进大队部,车厢掀开,便跳下几个花花绿绿的青年男女。他们提着网兜,里面装有瓷盆、热水瓶、靴子、雨衣。有的拎着皮箱子和旅行包,因为看不见里面装了啥,显得越发神秘了。知青刚开始干农活难免有表演的动作,有的像新娘子上轿,有的像小鸭子下水,有的像绣花,很快他们就体会到了艰苦,开始还修修边幅,后来索性衣服轮换穿,就是不洗。

与知青接踵而来的是下放户。知青是个人下放,下放户则是连锅端,不过他们可就没有知青的待遇了,下放户搬家有规定的期限,搬家的车子是即将淘汰的三轮柴油车。他们刚下到农村时和知青一样,生活很讲究,衣服经常洗,被单经常晒,门前经常花花绿绿的。后来他们发现,一切都不能按照城里的方式去生活,只有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按照农村的生活方式去生活才能在这里扎根。城里的孩子跟着农村孩子去割草、放牛、偷瓜、玩水,他们也不再过多干涉了,什么细菌啊、病毒啊、卫生啊,这些词也就逐渐销声匿迹。

相对知青、下放户这些外来人产生的名词,看青可说是原产于乡村,这是生产队一种季节性的职业,为防止农民或其他人偷窃田地里的果实,守护未成熟的庄稼,直到庄稼成熟并收获到家。这个工作虽然极为舒服,但却要求有极高的责任心。所以看青的人,需要具备三个基本素质:一是身强力壮,所向无敌;二是大公无私,六亲不认;最后还要眼好腿好,土生土长,家族庞大。

与看青类似的活计还有看树。看青只负责白天,因为晚上就是派部队也不能保证颗粒不丢;看树却着重在晚上,大白天谁也不敢大张旗鼓地砍树锯木。月黑风高的晚上,刀斧锯子惊不了天地,纵然被发现,也能逃脱。

小高庄里河堤种满了洋槐、柳树、泡桐……十好几种树木,村里江庆安自告奋勇地承担起了这份工作。有一年,村里朱秃子盖房子准备偷一根树木被庆安拼死命地给追回来,后来树给私人承包了,别人请他继续看树,没有工资,给条把孬烟就打发了。他依然养鸡鸭,喂猪羊,开荒种地,还住着地窝庵子,渴了喝河里水,饿了,生熟都能吃。

故土的村庄,除了方位还在,其他都渐渐失去了旧时的摸样。随着时光的流逝,那个年代的乡村符号渐渐淡去,然而却留下了深深的印记,没有惊心动魄的场面,却能不时将我们平静的内心激荡出对那个岁月的无限情怀,我们唯有沉入记忆中才能重识当年的那个村庄。

(《远去的乡村符号》/许卫国 著/凤凰出版社/定价:25.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