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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脱欧”的悬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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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债危机的乌云还没有散去,英国脱离欧盟的阴影又扩展开来。按照原定计划,英国首相卡梅伦会在阿姆斯特丹的演讲中发表一份明确的“脱欧声明”,向国际社会吐出英国将在2018年公投退出欧盟的时间表,不过,直到演讲收尾时,卡梅伦都没有端出自己的既定方案,尽管如此,分析人士普遍认为,迫于多方压力的卡梅伦不会轻易改变脱离欧洲的口风。

英国国内“脱欧派”给卡梅伦形成的压力应该不小。2012年7月,81名下议院保守党议员投票赞成对英国的欧盟成员地位进行全民公投,2012年11月,激进的脱欧党派——英国独立党在递补选举中获取了仅次于工党的席位。这种变局让卡梅伦所在的保守党感受到了威胁,他的盟友们甚至建议卡梅伦将“脱欧公投”写入保守党2015年的大选声明中。就在日前,保守党内占三分之一力量的“新开端”团体拟定了一份《改变宣言》, 除提出“回收布鲁塞尔权力”外,明确要求卡梅伦带领英国逐步“脱欧”。当然,卡梅伦可以对这些声音置若罔闻,但他同时会顶冒2015年大选败北的政治风险,出于“自保”,卡梅伦表现出了“脱欧”的强硬姿态。

就像地理上不列颠与欧洲大陆的一水之隔带给人们的视觉感受总是若即若离那样,英国对欧盟的猜忌和不信任其实早已有之。1950年代,尽管德国、法国和意大利等国就煤钢市场一体化向大不列颠抛出了“橄榄枝”,但英国却以沉默表示了自己不染指的立场。虽然伴随着1970年代煤钢共同体市场的喷薄而出,英国无奈之中不得不投靠这个“欧洲的金钱中心”,但却打出了“入(欧)盟不入(欧元)区”的鲜明旗帜。正是对“疑欧”心态的坚守,自加入欧洲经济共同体以来的40年时间中,英国与欧洲一体化进程之间的关系从来没有取得过任何进展。

作为第一个完成工业革命之后首屈一指的殖民强国,英国从未放弃充当欧洲霸主的美梦。二战期间,丘吉尔曾提出建立欧洲合众国,目的是联合西方对抗前苏联,挟持欧洲成为独立于美苏的第三极力量。无独有偶,19世纪晚期,英国首相本杰明·迪斯雷利高擎“不干预欧洲大陆事务政策”的旗帜时,英国国内更是一片沸腾,“光荣孤立”的思潮弥漫于整个大不列颠王国。历史的传统会得到延续。如今卡梅伦发出“脱欧”的强劲声音也就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必须承认,欧债危机爆发与蔓延不仅使得英国本已具有的“疑欧”之心快速发酵,而且倒逼着英国加快了“脱欧”的脚步。一方面,处在欧盟权力之下的英国政府在危机期间不得不拿出大量资金援助与自己不属于同一货币体系的欧元区国家,而且受欧债危机影响,英国经济在2011年底至2012年初连续出现三个季度的负增长。这种结果显然加剧了英国人加入欧盟得不偿失的固有心态。另一方面,欧盟为救助危机而出台的系列举措也让英国寝食难安。如欧盟通过的“财政契约”规定主要从事欧元交易业务的清算所必须设在单一货币区内,由此必然牵引许多金融机构及其相关金融活动从伦敦分流到法兰克福或巴黎;还如欧盟将于2014年1月份开征的金融交易税因为约60%—70%的数额将在伦敦征收,该税种的实施将使伦敦每年多支付260亿英镑。显然,在自己的利益将受到极大损害的前提下,英国只能选择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然而,英国“脱欧”的机会成本却不能说不高昂。往近处说,2013年6月,欧盟委员将会再次讨论关于欧盟未来7年的预算问题,如果英国退出欧盟,英国将无法再次得到来自欧盟预算返还款的近27亿英镑的农业补贴,这将直接导致英国的农业成本上升。朝远处看,由于英国同欧元区国家的贸易额占其贸易总量的50%以上,英国退出欧盟不仅将使自己丧失一半的出口贸易市场,同时与市场丢失相关的还有作为欧盟成员国才能享受的关税减免优惠。如英国出口到欧盟市场的牛奶和乳制品将会面临55%的税率,甚至有些商品的税率会超过200%。不能不让英国掂量的是,伦敦作为欧洲大陆最大的金融中心能够吸引到全球最多的外国银行分行,凭借着的正是其金融交易环境以及进入欧洲市场的便利地位,但一旦英国脱离欧盟,伦敦的这种地理优越性也将不复存在,而且英国国内的外国银行分行中有1/3属于欧元区银行,这些金融机构必然伴随着英国的“脱欧”而逃离。

除了慑于以上庞大的经济与商业代价之外,卡梅伦的“脱欧”还直接受到了国际社会的羁绊。作为欧盟的核心成员,德法在英国脱欧议题上的态度已经从过去的迁就变成了现在的厌恶。法国总统奥朗德甚至在公开场合把卡梅伦称为了欧洲的“捣蛋者”,德国总理默克尔也表示将收回原本支持英国对欧盟条约进行重大修改的决定,其与卡梅伦就欧盟条约讨价还价的大门逐渐关闭。不仅如此,英国最密切的盟友美国也向卡梅伦政府发出了“英国如果脱离欧盟将会伤害美国的利益”的首次警告。显然,“脱欧”游戏不是英国想怎么玩就能怎么玩的。

当然,面对的压力,卡梅伦依然没有作出放弃“脱欧”立场的任何表态,其采取的应对策略应该是用时间换空间。动态地观察,卡梅伦是在借助于“脱欧“的舆论给欧盟施压,以让布鲁塞尔接受英国“对欧盟规则进行一些调整”的主张,如允许成员国参与欧盟的决策过程等;甚至英国人可能希望欧盟能够考虑让英国效仿现在还不是欧盟成员的挪威和瑞士模式——挪威是欧洲经济区域组织的成员,瑞士则与欧盟签订有双边贸易协定——继续与欧盟保持贸易交往。不过,对于英国人的小算盘,欧盟可能不会轻易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