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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萌犬”的“猛犬”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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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里的弃婴

2007年冬季,那个大雪纷飞的中午,武警浙江总队直属支队警犬训练基地已堆积了厚厚的一层雪。驯犬员苏云鹏还是和平时一样,每小时去巡查一下各个犬舍的犬,大多数犬都趴在温暖的窝里休息,唯独苏云鹏的德国牧羊犬“安暴”摇头晃脑地在犬舍门口闷哼着,苏云鹏打开门想摸摸“安暴”的头,但是门一打开,“安暴”迅速冲进白皑皑的大雪中,任凭苏云鹏怎么喊都不回来。

苏云鹏一路追出去,但“安暴”好似故意给他带路一般,跑一会,回头看看苏云鹏,然后继续跑,反复几次,让苏云鹏也觉得事有蹊跷,于是跟紧了“安暴”。直到训练基地附近的高速路口旁,“安暴”停了下来,这时一阵婴儿的哭声随风而来,苏云鹏领会了“安暴”的意图。

在“安暴”身旁有一个被毛毯裹住的婴儿,一把废旧的雨伞遮挡着大雪,婴儿的旁边还有一张便条。苏云鹏抱起孩子,带着“安暴”回到警犬班,“安暴”挤在人群中,用毛茸茸的头蹭着想给婴儿一丝温暖。苏云鹏联系了当地派出所,民警上门感谢的时候,苏云鹏直说,要感谢就感谢“安暴”吧!

犬之初,性本馋

2004年,“安暴”初到训练基地时,胖得像个肉球,又能吃又能睡,走几步路就趴下耍赖,这着实让负责“安暴”的苏云鹏吃不消。对于驯养员来说,想要训好这只犬,无疑要比别人多费很多力气。

警犬的挑选要求特别严格,只有“兴奋度高、占有欲强”的才能被选中,当时“安暴”奇特地兼备这两种特性,但就是不爱训练,喜欢玩,总是懒洋洋地躺在地上“恶意卖萌”,弄得苏云鹏哭笑不得。

打不得、骂不得,强制性训练又会让警犬产生抵触情绪。入伍参军做驯犬员一直是苏云鹏的梦想,这倒好,第一次带犬就带了这么一位“大仙”,眼看“安暴”入手快一个月,连低姿网还不敢过。请教了有经验的老班长之后,苏云鹏尝试用 “安暴”最爱吃的火腿肠做诱饵。刚开始还能奏效,但好景不长,“安暴”的训练动作还没练好,就学会了抢火腿肠。美食一旦到嘴,“安暴”最多象征性地走走,简单地完成几个动作。有段日子,在练习钻洞时肥胖的“安暴”甚至会被卡在洞口。眼看第一阶段基础课目考核就要到来,“安暴”的训练水平还是一般化,苏云鹏相当着急。训练间隙,或许“安暴”看懂了主人心思,走到主人背后,将前腿搭在苏云鹏的肩膀上,闷哼着以示讨好苏云鹏,让他只能摇头苦笑。可是相处的时间长了,小苏对“安暴”的感情却越来越深厚,人犬之间渐渐产生了默契。

“犬王”是怎样“炼”成的

“安暴”虽然懒,却并不笨。其实它深知主人的良苦用心,看到主人发愁,它也开始十分卖力地训练,在高板、独木桥、火圈课目上,一天不知摔下来多少次,每次摔倒它都想跑到主人身边讨好,不想再上去,但一听到苏云鹏的命令,它还是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体坚持完成主人赋予的任务。在捕咬训练中,长大了的“安暴”显得异常凶猛,为了进一步刺激它,苏云鹏有时甚至脱了防护装备让它扑咬。在训练场,威风凛凛的“安暴”看着主人的伤口,会温柔地轻轻舔舐。很快,“安暴”的成绩跃居第一,苏云鹏感受到“安暴”的与众不同。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安暴”不是废料,是块好铁,一定要把这块好铁铸造成利器。

转眼间到了2006年春节,“安暴”在基地已生活了一年多,一年多时间里,它战败了基地的“头犬”“迈瑞”,成为训犬基地名副其实的“犬王”。每天的训练成了“安暴”广交“好友”的时间,每次训练完,它看到呼哧带喘的“战友”,都会跑过去舔几下,颇有点安抚的意味。其它犬也都特别喜欢“安暴”的侠义心肠,它只要吼一声,别的犬都竖起耳朵,好像接到命令似的,让警犬班的战士们哭笑不得。

“安暴”小时候特别害怕爆竹声,只要一听到鞭炮响,立刻吓得满地刨坑,往坑里躲,惹得其他犬用鄙夷的吠声嘲笑它。过年那几天,“安暴”每天都双眼无神、蔫头耷脑地趴在犬舍里。以后在实际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可能随时需要应对突发状况,枪声、炮声、爆炸声,如果不迅速将这个毛病给纠正,岂不是无法参加反恐处突任务?为了“安暴”的“前途”,苏云鹏放弃了春节休息,带着“安暴”开始了特训。苏云鹏买了鞭炮,趁其不备就放响一个。这么一来,“安暴”非但没能适应,反而对主人失去了信任,紧张地在地上刨出一个个大坑,趴到坑里任凭主人怎么拽都不愿意抬头。苏云鹏绞尽脑汁,最后还是在老班长王文功的指导下,给“安暴”双耳戴了隔音膜,循序渐进地减少隔音膜厚度,才慢慢帮“安暴”克服了心理障碍。

2008年,在受领担负反劫持演习任务中,“安暴”被通知为反恐演示中的一号主力,苏云鹏特别担心,“安暴”万一听到枪声吓得刨地出洋相怎么办?然而,演习信号发出后,一声狙击枪响,苏云鹏赶鸭子上架般带着“安暴”跟随突击组前进,杂乱的枪声四起,“安暴”毫不畏惧,冲进车里,瞅准目标,迅速将“歹徒”制服。“安暴”用敏捷、迅速的动作消除了主人的担忧。从那以后,每次遇有重大任务都安排了“安暴”的位置。

2010年,举世瞩目的上海世博会胜利开幕,为期223天的世博安保任务中,“安暴”作为该支队前出嘉兴担负环沪护城河安保任务的执勤力量,在苏云鹏的带领下,每天夜间巡逻执行在担负的安检卡口。在任务执行过程中,“安暴”协助抓住携带的瘾君子数十人,为圆满完成世博安保任务提供了防护保障。

英雄解甲

8年服役期满的“安暴”胡子白了,耳朵、额头上都有不少疤痕和皱纹。如今,腿脚有些不太利索,但它仍然是部队执行任务的“好帮手”。 继老兵退役离开警营之后,“无言的战友”——“安暴”,也面临8年服役期满。8年时间,对于一个人来说,可能只是事业的开端,但对于一条犬来说,却意味着一生中最机敏最能干的一段岁月即将成为尘封的记忆。

苏云鹏整理完“安暴”的档案,档案封口的刹那间,即预示着“安暴”的警营生涯已告一段落。当送“安暴”离开警营的时候,“安暴”一步都不想离开,多次冲出苏云鹏的手,奔向自己的犬舍。任凭一次次的牵拉,“安暴”就是止步不前,它嘶吼的声音似乎在说:“我不愿离开。”

“无言的战友”也像自己的兄弟一样,苏云鹏带着“安暴”再次走向训练场进行最后一次训练,20分钟下来,苏云鹏和“安暴”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苏云鹏跑到独木桥上坐下,拿出一根火腿肠,“安暴”缓慢地跑上独木桥趴在苏云鹏的肩膀上蹭来蹭去。

带着“安暴”冲完最后一个独木桥,意味着“安暴”服役生涯最后一次训练完成。看着喘着粗气的“安暴”,苏云鹏边抚摸边在它耳边轻声安慰,苏云鹏心疼它。

把火腿肠分成两半,苏云鹏一半塞在自己嘴里,一半递到“安暴”嘴边,“安暴”摇起尾巴津津有味地嚼起来。每逢节假日,无论什么好吃的,他都会拿出来一半跟它分享,因为每年的节假日都回不了家。8年来,“安暴”就是他最亲密的搭档,无论参加什么任务,总少不了“安暴”和他一起完成。

这些年,“安暴”学会了坐、卧、立、定、来、去、随行、衔取、禁止、握手、吠叫等基础动作,还会拒食、寻物、救护、救主、装死、爬直梯、拒牵、守护、押解、跟车看守和扑咬等,已经成了一名军政素质过硬的“老兵”。

2012年12月15日,胸戴大红花光荣“退役”的警犬“安暴”终于要告别基地了。“当兵”多年的它,似乎懂得了那种“离别”的滋味。《梦驼铃》深沉、哀伤的旋律回荡在武警浙江总队直属支队警犬训练基地上空,退役警犬仰天悲啸。分别的场面与老兵退伍一样揪心,“安暴”戴着红花烦躁地挣开牵引带,扑向朝夕相处的战友,嚎啕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