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孚:大片这十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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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出乎意料，3D版《泰坦尼克号》公映首周票房高达4.4亿元，竟创下了中国内地中外影片的首周最高票房纪录。完全低估了詹姆斯・卡梅隆的能耐。

对中国观众来说，这不是一个单纯的电影。

1994年，内地开始陆续公映好莱坞巨制，1995年，同是卡梅隆作品的《真实的谎言》被普遍认为是真正意义上的引进大片，票房轻松破亿。到了1998年，《泰坦尼克号》更以3.6亿票房一下子创下中国内地电影票房纪录。要知道，14年前的票价不过是10元至20元，不同当下动辄便是七八十元甚至更高的票价，当年的入场观影人次自然更多些。事实上，早在上世纪50年代，同样以泰坦尼克号沉船事件作为故事，英国人摄制的《冰海沉船》就在内地做过公映，至今印象深刻的是：船上那支乐队坚持演奏至水漫腿部才撤走以及船员们高喊：“请让老人、妇女和小孩先走！”只是，后来的闭关锁国让我们失去了本应有也未必与国际脱节的电影享受，然后在多次不同政治运动中对外界越来越陌生、越来越生疏，也越来越充满好奇。这种好奇感一直延伸至三四十年以后，因此，当《泰坦尼克号》出现时感天动地，当《真实的谎言》出现时会瞠目结舌。

在互联网尚与今日的普及程度有着天壤之别的当时，《真实的谎言》在1994年作中国内地以外的全球公映、两年后《泰坦尼克号》也作全球公映，多数中国内地观众是浑然不晓的。亦即是说，当全球观众在为杰克和露丝感动得泪流满面时，我们的电影院却门可罗雀，哪怕是进入电影院，放映厅内也会不时嗅到厕所（那时还没叫洗手间）传出来的异味、服务员会站在没有隔音的门口边嗑瓜子边高声聊天。

还好，不过晚了一点，我们也看到施瓦辛格的英勇与雄性，耳边也荡起《泰坦尼克号》那悲怆动听的主题曲。

经过与世界贸易组织的一番磨磨蹭蹭的谈判，中国内地开始每年进口十部配额的分账电影，所谓“大片”一词便告出现。原来我们主管电影、主管贸易的官员也充满好奇，将未见过的大银幕上强劲的视觉刺激、澎湃的音响效果和名满全球的大明星的电影均称为“大片”。“大片”一词不胫而走，直至现在，几乎是囫囵吞枣般将投入较大、不分中外的影片均称为“大片”。

然后，中国内地观众就有时与世界同步，有时会稍为滞后地看到多部“大片”，包括了《指环王》系列、《哈利・波特》系列、《碟中谍》系列、《变形金刚》系列、《加勒比海盗》系列、《蝙蝠侠》系列以及《阿凡达》等，同样也有令我们中国电影人脸红的动画片《功夫熊猫》，以及《狮子王》、《玩具总动员》、《怪物史莱克》等动画片。与此同时，互联网开始在中国内地普及，从网上看到好莱坞电影、欧洲电影以至于其他国家电影的资讯甚至影片本身的机会越来越多，何况至今仍遭美国政府诟病的盗版影碟也禁不住，观众对美国或其他国家电影的认识和了解达至空前。中国内地观众、网民几乎可以与香港、台北的观众同步了。

今年开始，还将增加14部3D或IMAX影片。

14年来的变化不可谓不大。随着CEPA的实施，港资电影院进入内地后，欣赏电影时开始不再嗅到洗手间传出的异味，服务员不再大喇喇地高声交谈；当然，放映设备与银幕、音响质量等也得以提高，而内地电影院投资商也开始向这方面看齐。也因此，观众越来越多地进入电影院，观影人次得以提升。

除了活跃电影市场之外，这些进口分账电影给中国内地电影、给合拍片带来的是正面作用。

3D《阿凡达》给予电影人和观众的刺激无疑最劲。好莱坞人的想象力和对电影科技手段的要求达至最高境界的震撼性让人们感到难以匹敌。尽管很早以前就有立体电影，我们也拍过，如曾经有“最长寿电影”之称的《魔术师奇遇》。但随着电脑科技的发展和电影人对技术和工艺不断有更高要求，仅仅是在制作阶段的提高是不够的，先是有立体声回环效果的音响设备出现，然后是后期制作上的求新求变，接着是银幕上的改革，例如先有72厘米的大型银幕，再而是12M×22M的巨幕；不久，数字化制作出现，胶片转数字、数字放映机取代传统胶片放映机、数字化取代胶片直至胶片拍摄极有可能在未来几年消失等。在电影诞生一百周年以后，3D就不可能仍是60年前立体电影的技术了。

不过，我们绝大多数观众甚至电影人可能有个误区，那就是以为好莱坞是美国符号之一，好莱坞电影即美国电影。这是错的。美国电影还有以伍迪・艾伦、马丁・斯科塞斯为首的东岸电影，亦即“纽约派”。在中国内地放映的“纽约派”电影似乎就只有马丁・斯科塞斯导演、根据港片《无间道》改编的《无间道风云》而已。本片可能就被排挤在“大片”之外。事实上，如果只注重好莱坞，便有可能忽略了美国电影在人文、城市和都市人状态的现实和经历。过于偏重好莱坞，只顾市场上的收益，也是一种失衡。

3D《泰坦尼克号》横扫当下票房，是“大片”误导的持续，难道这就是14年来的收获？14年后在中国内地看的《泰坦尼克号》甚至还没有14年前的完整，露丝圆润的身材不再彰于幕前。如果我们少些儿对票房的欢呼，多些淡定，让观众多些其他选择，多好。

作者系香港资深媒体工作者、影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