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只眼睛看纳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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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交纳个人所得税的群体所占比例确实太小；但若要扩大比例，居民的收入又太少，有杀鸡取卵之虞

近日里，关于个人所得税“起征点”（媒体用语）或曰“减除额”（专业术语）的讨论，又再次成为媒体报道的热点。对于这个问题，一年以来曾多次发表意见，如今已经貌似无语。尤其是有了茅于轼老爷子8000元的“狮子大张口”，更是乐得坐享其成了。

话虽这样说，但看到中央电视台《新闻1+1》节目中，财税专家孙纲直指在个人所得税减除额2000元“杠杠”之上的纳税人群“只占总人口的2%左右”，又大大地惊讶了。这个说法似乎与一般印象差距太大，因为周围的同事、朋友好像没有不交个税的。但是，又几乎可以肯定，财税专家在公众场合这样说，一定是有根据的，因为他显然可以得到税务部门提供的更准确的信息。

也许是近年来患上了“数字过敏症”，自从见到这个“2%”以后，心里总是惦记着它，按捺不住，还是查查资料算一算心里更踏实些，权当数字游戏，以防老年痴呆。

若反应快一点的话，可以想见，“2%”这个数字还是有其“忽悠”之处的。既然是“所得税”，那么没有“所得”的人就不应该计入作为分母或作为比较；如果将“全民”都计入，那就不是“所得税”而是“人头税”了。所以，在分母中肯定要除去老人和未成年人；也许还要除去一些特殊人群，如重度残疾人、重病人以及没有就业愿望的人。既如此，是否可以从国家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那边取得一些资料数据，譬如《2007年劳动和社会保障事业发展统计公报》，从《公报》中我们可以得到三个相关的数字：其一，“全国就业人员”，为76990万人；其二，把那些老老实实在家务农的农民也排除在外，因为他们的“所得”基本上是实物，好像是无法计算“所得税”的，这样就可以得到“城镇就业人员”，为29350万人，这些人都是有“所得”的；其三，“城镇单位就业人员”，12024万人，这些人不但有“所得”，而且是有关部门“逮得着”的。

从《公报》中我们还可以得到一个数字，就是2007年“全年全国城镇单位在岗职工平均工资为24932元”，以此计算，月平均为2078元。值得注意的是：这个平均数非常接近上述“个人所得税减除额2000元”的“杠杠”。曾经以2003年至2006年中国的人均收入线为“杠杠”，计算过“杠上”和“杠下”的人群分布，大致的结论是：“杠上”为四分之一，“杠下”为四分之三。如果也以这个比例来推算，在12024万个“城镇单位就业人员”中，“杠上”的是3006万人，用这个数字除以2007年年末的总人口数132129万人，可不就是2.28%？这与孙纲所说基本吻合。当然，也许这只是一个巧合。但想来也不无道理，即如上所述，这个群体是有“所得”而且“逮得着”的。

据此，是否可以这样推测，“城镇单位就业人员”与“个人所得税减除额2000元之‘杠上’的纳税人群”是两个基本重合的人群，占“全国就业人员”的4%左右；占“城镇就业人员”的10%左右。

据国家统计局提供的数字， 2007年个人所得税收入完成3186亿元，其中工资薪金个人所得税1749亿元。这意味着，“个人所得税减除额2000元之‘杠上’的纳税人群”年人均交纳个人所得税10599元，月均883元；年人均交纳工薪所得税5818元，月均485元。以工薪所得税平均数除以平均工资，所占比重为23.33%；以个人所得税平均数除以平均工资，所占比重为42.51%――看起来还是蛮重的。

但是，如果从消费的角度看，留作生活必需所用的“减除额”2000元乃至3000元，都实在不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数字。按现行的税率和减除额，一对夫妇如果月工薪收入都是3000元，每人应交纳个人工薪所得税75元，两人的税后所得相加便是5850元，按一家三口计算，人均1950元。2005年时做过一项有关“城市出居民基本生活需求”的调查，上海市每人每月的基本生活费用需要1110元，北京市每人每月需要910元。2005年至2008年的CPI大约涨幅在16%左右，上海的基本生活费用增长为1288元，北京增长为1056元。除去基本生活费用，上海市民人均可余662元，三口之家可余1986元；北京市民人均可余894元，三口之家可余2682元。但是，如果想买房子，2008年6月的平均房价为上海为8627元，北京为6232元，也就是说，上海月收入3000元的居民家庭除去基本生活费用，每月可买0.23平米；北京居民家庭每月可买0.43平米。

以上的数字反映了怎样一种社会现实呢？

其一，中国交纳个人所得税的人群确实很少，只占总人口的2.28%，占全国就业人员的4%左右，占城镇就业人员的10%左右；

其二，中国交纳个人所得税的人群工薪税税负平均为23.33%，所得税税负为43.51%，至少不能算低；

其三，以夫妇各自月收入3000元及现行减除额和税率来计算，用上海和北京作为例子，三口之家日常消费有余，但要买房置业，上海一个月能买0.23平米，北京为0.43平米，实在很不乐观。

中国交纳个人所得税的群体所占比例确实太小；但若要扩大比例，居民的收入又太少，有杀鸡取卵之虞。所以，归根结蒂，还是GDP分配的结构失当。2005年，在中国，政府、企业和个人的分配关系为2416∶60，而美国常年为13∶13∶74。另外的一些说法，譬如说居民收入占GDP的份额从1997年的53.0%下降到2007年的45.5%。更极端的一种说法，在中国居民收入占GDP的份额只有35%。粥少僧多，所以老百姓的收入也少，交纳个人所得税的人群和总量也小，这无疑是恶性循环。

要想扩大税收，首先要加大用于分配的这部分GDP，其次要更加公平地分配，这样才能扩大个人所得税的纳税人群，走向良性循环。也只有这样，内需才能真正开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