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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刘民 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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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刘民是我的朋友。我们成为朋友的时候准确地说他还不能算是一个作家,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作者。那时候文学正在热,我们小镇上的几个一心想当作家的文学爱好者也赶时髦弄了个文学社,因为刘民比我们几个年长几岁,我们便一直推举他做社长。因为志同道合有共同语言,我们自然成了文友。但实际上他的学识和写作水平远远高于我们几个,所以我在心里一直把他当作老师。

有人说,老婆看着别人的好,文章看着自己的好。刘民就是这样的人。我们注意到,众人场合只要有他在多是他主讲,且高喉咙大嗓子,夸夸其谈,别人想插话都很难去。他每有新作总会跟别人说:“我最近写了一篇作品,立意非常好,故事非常好,估计拿出来肯定能打响。”然后递给人家看,如果对方是文学爱好者,一般都会当他的面快速地浏览一下,然后说些奉承的话,他便洋洋得意;有时对方就是一个对文学毫无兴趣的人,他也让人家“提提意见”,结果就弄得人家和他自己都很难堪。也有不知趣的说了他作品的缺点,他就会沉不住气甚至有点冒火,就拼命地解释他为什么这样写为什么那样写,好像人家说他的缺点弱点却正是他的优点特点所在,人家不能接受,他就说:“你书读得太少你不懂,你理解能力太差,我没法给你解释。”甚至说“我跟你说就是对牛弹琴”。弄得大家以后再也不敢说他的不是。而他的一篇篇自己非常得意的作品寄出去后总是到处碰壁,一篇篇被完好无损地退回,于是他就大骂编辑有眼无珠不识货,要么就感叹如今风气太坏编辑只用关系稿。

喜欢吹嘘自己是刘民的性格特点之一。

是凡喜欢自吹自擂的人往往喜欢贬损他人。

刘民常说:“张三根本不是写东西的料,应该找点别的事干”,“李四的文章简直就是狗屎,编辑要不是熟人肯定发不出来”,反正他谁也看不上眼。文友中谁要是把自己的文章拿给他提意见,他总是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把人家的东西说得一无是处一塌糊涂,把人家搞得灰溜溜的他才舒服。所以我们就像丑媳妇怕见公婆一般都不敢把自己的习作出示给他看。

后来我调进县城工作,我和刘民便不常见面,但他只要进城必定会到我这里来坐坐的。那天,他在我的桌上看到《XXXX年中国微型小说排行榜》里收有我一篇作品,忍不住说:“我来给你把把脉。”我只好说:“请指教请指教。”他快速地浏览一下我的作品,然后说:“第一,你的这篇东西语言显得平淡。要是我来写肯定比你精彩得多。”我说:“我自己也有这样的感觉。”我问他还有什么毛病,他说:“第二,结尾有点急,其实再延伸一下效果应该比你现在这样要好的多。你体会一下。”我想了想,觉得他的话也不无道理。我问他还有什么问题。他说:“第三,你把主人公设计死了,这个很俗套。”我说:“这一点我不同意你的观点。”我突然想到,这书的主编我也不认识,如果我的这篇东西一身的毛病,为何能被选上的呢。我就调侃地说:“你认为我的这篇东西有没有什么优点呢?”他皱了皱眉头使劲想了想说:“要说优点吗还是有的。比方说,你的选材还是不错的。”我说:“这一点我也不同意你的观点。我觉得我的选材很一般化,一点也不新鲜。即使你说得对,而仅凭这一点恐怕是上不了‘排行榜’的。你说呢?”话不投机,我们的谈话自然不欢而散。

我每次回到小镇也是必定要去刘民那里坐坐。这一次,我专程回小镇给文友们送去我出版的第一本书——我的小小说集子。见到刘民,我说:“我把这些年发表的小小说合在一起出了本集子,请批评。”当我恭恭敬敬把我的书递给刘民的时候,他却一支手漫不经心地接过只斜眼瞟了一眼就随手丢在桌边,说了句“嗯,封面设计得还不错”就岔开话题说别的了。我期待的鼓励的话他吝啬得一句也不肯说,我怏怏而归。

从小镇回来后没几天,我就收到刘民的来信,内容如下:你的书在小镇上引起很大反响,文友们议论纷纷,归纳起来有这样几条:一、分量太轻。书中所收小说全都是提不上筷子的小东西,最长的不超过三千字,最短的才一百多字,能叫小说吗?全书才一百多页,拢共才几万字。看出来这本小册子完全是东拼西凑而成。二、质量平平。综观全书五十几篇小说,主题缺乏深度,情节不够精彩,文字不够生动,难登大雅之堂。三、涉嫌抄袭。书中有两篇稿子内容是我们文学社成员给你聊过的故事,你未经其同意擅自写成小说,这实际上就是抄袭剽窃,是不道德行为。以上意见供你参考,望你好自为之。

我必须得承认我的心胸不宽心理脆弱。我没想到我亦师亦友的刘兄对我的出书会是如此的反应如此的评价,仿佛当胸揣了我一拳,但我不想回应。

我又回小镇的时候,有文友祝贺我出书的同时悄悄告诉我说刘兄一直在到处贬损我的书,说我的书分量太轻质量太差还剽窃他人。我一笑了之。

此后我们好长时间不再见面。倒是时不时地在县报市报上看到他的散文作品。有一天,他突然又来找我。他说:“凭我们的成绩,应该够资格加入省作协了。你把申报材料准备准备,我省作协有熟人,我带你一块入省作协吧。”我说我两年前就已经是省作协会员了。他当时脸就灰了下来。我听省作协的朋友说刘民年年向省作协递申请一直也未获通过。停顿了一会,他调整了一下情绪说:“其实入不入这作协又有什么屌用呢,你哪怕是中国作协会员是世界作协会员,你写不出东西来就不能算是真正的作家;老子只要东西硬,哪怕什么会员也不是,老子也是真正的作家。”我说是是是。刘民突然话锋一转说:“老弟耶,我一直想给你提个建议。你这破小小说干脆别写了,你想啊,就凭你的水平,就凭这小家子气的小小说,要想在省市文坛产生一定的影响这可能吗!你不是我们县作协的主席吗,我建议你想方设法拉赞助,搞到钱了,然后多多地搞活动,然后把市作协省作协的领导和名家请来参加,这样你才能给他们留下一点印象产生一定的影响。”我说:“谢谢你的建议。不过,我想告诉你,我这人胸无大志,我写作根本就没想出多大名成什么大气候,我只是玩玩而已。我觉得我玩得很快乐。所以我不能接受你的建议,我肯定会一直玩下去。另外,我也想给你提个建议,你这破散文干脆也别写了,你想啊,现在的人连小说都不爱看,谁还有兴趣看什么散文!你看市里省里出名的作家有几个不是靠小说出的名?又有几个是靠散文出的名?再说了,就凭你的水平,就凭你的散文又能出多大的名?所以啊,我建议你还是找点别的更有意义的事干干。”刘民一时语涩,无言以对。这次对话,我俩都把对方掐得够呛。

此后我和刘民好多年没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