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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文学青年的海南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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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少君,湖南湘乡人。1967年生,1989年毕业于武汉大学新闻系。现任海南省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天涯》杂志主编,华东师范大学、海南大学等校兼职教授,是草根主义的提倡人。

“那是一次20世纪中国青年最后的青春大逃亡。潮涨潮落之后,他们回去了,我找到了扎根的理由――小说或诗歌只是表现形式,海南骨子里的精神才迷人:自然,包容,优哉游哉,他们常说,再不济,还可以吃龙虾。”

1月份的海南25摄氏度,潮湿温热。李少君的车开过海口的街道,七弯八绕之间,可以看到外地人开的小饭馆,卖槟榔的老阿妈,戴花斗笠和毛围脖的女三轮车夫,海鲜大排档人声鼎沸。在一家新开张的湘菜馆里,李少君和几个好友说起买房,一周前下手的现在已经翻了几番,还有人不惜借高利贷买了好几套。这些20多年前就到了海南的人,对这些习以为常。二十几年前,他们中的很多正是怀着这种梦想来的。

李少君就是在那一拨来海南的,尽管他怀揣的并非发财梦。1987年底,武汉大学学生会组织了一个南方考察团,身为学生会刊物主编的李少君和几个同学坐火车到了海南。李少君去了《海南开发报》实习,其他同学都回去过春节了,他一直呆在海南没走。“我当时到海南第一是觉得它的风格很独特,刚从内地来就是很喜欢这个地方,加上海南87年底到88年,有10万人才下海南,接触了那种氛围,自由,开放,充满热情和理想的那种热情,一下就很喜欢这个地方。”1989年大学毕业后李少君进了《海南日报》工作。

10万人才下海南,又称闯海者。李少君说有人曾将这些闯海者做了分类,一类是满怀热血南下的大学生或年轻人,他们怀着世纪末中国最后的理想主义,在这里的现实面前碰得七零八落,伤心离去;第二类是流氓、骗子、恶棍的混合,他们的到来,使得整个热带海岛看似繁荣,却也带着浮躁不安的情绪,但他们很快地就站住了脚跟,在这里呼风唤雨花天酒地;第三类是一些平庸之辈,既无第一批人的浪漫理想,也没第二批人的脸厚心黑,加上南下较晚,位置大多为第二批人占尽,处于一个尴尬的地位。海南后来的龙蛇混杂,很大情况和第二类人有关。

李少君显然是第一类,他认为他们那一批是集体的青春大逃亡,对当时压抑的计划经济体制的逃亡,对内地封闭的风气和不如意的生活的逃亡。

特区经济泡沫的破灭,让很多野心勃勃的理想主义者选择了离开。但李少君说自己和那些来赚钱的人不一样,“我觉得这个地方什么都缺,做一份自己的事情,把它做大,从没想过就此离开。”90年代初是言论初开的时代,李少君身处海岛,却成了国内第一批写专栏的作家,最多的时候曾在武汉、广州等地六家报纸同时开设专栏,以年轻人的眼光发一些惊人言论,后来这些文章大部分收集在了他的《南部观察》这本书里。

李少君站稳了脚跟,有人曾这样写他:“很多人在或妖魔化或神圣化的大风车前,头破血流,晕头转向,以致在广东、海南茫茫南方璀璨星空下,竟无一可立足之地,更有身份证等各类证件丢失者,种种狼狈情形,不可一一名状。李少君因先下海南,早已立定脚跟,在此非常时期,乃空出一屋,专供湖南或武汉大学校友各落难朋友居住,甚至供以饭食。”

1993年李少君开始创作小说。他的大多小说都是在海南的泡沫经济后写的,这时候的他和很多同时期来到海南的年轻人一样,现实让理想破碎,或者说找不到理想的时候,生活便变得无比苦闷,在这苦闷得不到抒发的时候,他开始用小说来把心中的郁气抒发掉,所以他这一时期的小说,都带着他当时的精神世界,《蓝吧》、《人生太美好》、《海口之恋》、《说不定什么时候出错》……这些小说,反映的是那个时候他的内心世界,却也在无意中,记录了一个时代的浮躁和狂欢,也把那个时代个人的无力感,表现了出来。

海南经济泡沫给李少君带来的影响除了小说,还有诗歌。他开始关注更多社会和哲学问题,深入思考自身的困惑以及社会思潮。1996年的《天涯》经过韩少功改版后,开展了很多有影响的讨论,比如“本土国情与什么样的发展观”、“自由主义与新左派”、“生态问题”、“三农问题”等,在贴近《天涯》和个人的思考当中,李少君的个人思想渐趋向成熟。在担任《天涯》杂志副主编之前,李少君已经是《海南日报》读书版主编,拿着比《天涯》高2倍的薪水。家里人都反对他的工作变动,但他觉得恰是在《天涯》更能实现自己的文化理想。但是讨论和关注本身很难改变现状,当他无力改变时,开始用诗歌抒怀,早在大学时期,李少君其实已经开始写诗。

李少君的诗在海南包括在全国都有很大的反响,有人称他为海南文化的一张名片。这个说法并不夸张,海南文化界一直流传李少君的草根论,他认为诗歌是大众的,民间的,本土的,自然的。海南的诗坛十分活跃,优秀诗人定居,诗歌岛的打造,难怪李少君说“诗歌乃个人日常宗教”,也不为过。

今天的海南又迎来第二次经济开发,李少君们已经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教训,未必那么冲动了。现在的他仍然是一个意气风发的理想主义者,他想把《天涯》办的更好,想好好写诗,还想多做一些社会活动,正在筹划的就是一个青年思想论坛。

对话文化是海南旅游的灵魂

《旅伴》:80年代末90年代初来海南的一大批人都是知识分子吗?

李少君:当时叫10万人才下海,实际上中国知识分子第一次大规模的下海,就是从那个时候,来的基本上都是大学生。海南后来被称为海大,不是指海南大学,说海南是一所大学,培养了很多人,跟这个有很大的关系。比如说在经济界有一个说法,说海南是经济界的黄埔军校,特别是房地产界,说海南是中国房地产界的黄埔军校。

《旅伴》:大多数人还是来下海经商的吧?

李少君:对,大部分都是下海经商的,因为海南当时还不发达,是刚被开发,容纳的文化人不多,百分之八九十都是下海。这部分人有的做房产,或者去做什么,然后不行他们就走了。很多人在海南挖了第一桶金,然后到内地去发展,比如潘石屹、冯仑,张宝全这样的地产腕儿。

《旅伴》:有人担心大量的外地人会不易融入本土文化,但你的诗歌中常常出现木瓜、槟榔之类的海南元素。你自己怎么看?

李少君:移民作家和诗人肯定对本土文化是一种冲击,但我觉得它是一个互相改变的过程,因为移民多了,海南本身文化生态等各方面也在改变,范围扩大了,视野开阔了,反过来外地人到海南是很焦虑,紧张的,待一段时间后变得非常平缓,非常平静,所以压力和焦虑相对减弱了。我自己的创作基本上还是以海南为主的,我有时候其实写海南的时候,有时候恰恰在别的地方。我有一个说法叫做主动的生活,被动的写诗。就是你在海南的时候,你投身于海南的这种生活,但是也许你当时并没有想到把它写成诗,但是也许你下次出差到了北京的时候,一个东西触动了你,一下会想起海南的生活,你反而会写出来。

《旅伴》:人们常常说四川人如何如何,东北人如何如何,但是很少把海南人当成一个个性化的群体。你提到海南人性情中的自然和包容,这是海南人的普遍特性吗?

李少君:我觉得海南人的生活比较的自然和闲散,有钱就乱花,没钱就不花。可能是因为在海南这种地方生活久了,对世界抱着一种更加宽容的态度。海南人大部分都是移民,不同时代的移民。移民有个特点是不会特意去计较什么,另外海南资源比较丰富,生活压力相对比较轻松,海南人经常说,最困难的时候,也可以吃龙虾。

历史上海南就有这种包容和自然的特性,像坡他们这些人都是被贬来的,但是他来了之后心态变得很平和,写了很多好诗,我觉得这种自然,这种美丽本身可以安慰他,可以消解的这种痛苦和焦虑。海、山、水、云、天都非常不错,这也是我留在海南很大的原因。

《旅伴》:海南的文人、诗人有什么特性吗?

李少君:这个没有什么太大的特征,因为海南是一个移民城市,全国各地的诗人都有一些。如果说海南有什么特点,那就是海南的诗人没有那么极端,相对都比较随意,然后也能容忍别人。你像内地很多的文学,诗歌界经常分成几派,有点针锋相对,勾心斗角。海南没有这种情况,海南的文化人大家本来都是外地来的,比较容易接受别人,而且没有什么特别有矛盾的那种,就是大家虽然可能有一些意见,观点不一致,但是还能坐到一起,还能一起做事。

《旅伴》:作为作协副主席,你眼中的海南现在文学界是一个什么现状?

李少君:有一些一流的诗人和作家,这是一个层次,另外一些年轻但是现在基础不错,中间一代有点弱。30、40岁这批相对比较弱,因为当年来的一批人走掉了,当时海南那种社会风气,很多人对文学没有什么兴趣,后来中间经商去了,虽然现在有些人回头又写,但是离开再回来肯定是不一样。所以一方面有一些一流的诗人、作家比如说像韩少功、多多、王晓妮这样的。另一方面中间力量有点弱,在全国影响不大。现在年轻的一批也不错,我想和网络的发达有关系,他们的创作可以打破地域限制,而且他们有韩少功这样的人做标杆,很多年轻一代创作就会向他看齐。

《旅伴》:作协对国际旅游岛的政策有什么应对?

李少君:国际旅游岛强调文化,“文化是旅游的灵魂”。海南有自然风光,但正好缺文化内涵。作协去年提出“打造诗歌岛”,是想通过诗歌把海南的一些自然风光,或者人文风光传播出去。最近作协还会结合旅游,编一些旅游的书,另外有一个国际写作计划,想邀请全世界的著名作家和诗人来写海南。比如说每次邀请10个世界各国的著名作家,让他们在海南住一段时间,留下一两篇关于海南的诗歌或是文学作品,借助他们的影响力,把海南传播出去。这个计划还在构想阶段,尚未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