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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法祖在纳粹德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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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要划破两张纸,第三张一定完好无损。”

艰苦求学

1936年,踌躇满志的裘法祖来到德国继续学业。在德国生活、学习、工作的十年,他经历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由学生迅速成长为刀法精湛的严谨医师。他做手术有一个特殊的规矩,术前一定要亲自清点每一件手术器械、每一块纱布。一直以来,他的手术台被认为是最安全的。这种严谨的医风,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在德国所受到的训练。

初到德国慕尼黑大学医学院,裘法祖就被这里生动活泼的授课形式深深地吸引了。必修课都是老师指定几本书让学生自己阅读,遵循从实践到理论,理论到实践的教学方法。具体教学时,每一节课都有实际病人在场,患什么病就讲什么课。老师通过对具体病例的分析,讲授怎样诊治、如何治疗,把书本上的理论变成了具体的实践,大大加深了学生们的印象。就是在这样的课堂上,裘法祖积累了很多的实际经验。

求学时光是艰苦的,裘法祖每天都要去医院见习,不分寒暑假。由于经济条件有限,他晚上经常就只切几片面包,勉强吃饱。别人的留学生活都很惬意,看电影啊,喝啤酒啊,但是裘法祖却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生活,他学习了德国人严谨的生活态度,把精力完全投入到学业上。作为外国留学生,他有一种特殊的待遇:不用通过德国国家考试,只需写一篇论文,考四门临床学科的考试,就能拿到博士学位。但是裘法祖放弃了这种优待,一种强烈的民族自尊心和自豪感促使他与德国同学一道跨进了博士学位考试的大门。

德国医学考试向来以严谨著称,一个月内要考完14门专业课,每门考试最少半天时间,四人一组,全是口试。一个年级有三四十个人,能考及格已经很不容易。裘法祖在学习期间,基础打得扎实,尤其是解剖学,什么样的解剖他都看过,哪里有神经清清楚楚,考试时,他对答如流。主考官对他说:“你答得太好了,我只能给你一百分,因为一百分之上没有分数了。”这让他成为了德国慕尼黑大学医学院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优秀学生。不过,这一个月的考试,也消耗了裘法祖大量的精力,使得他晚上经常睡不着觉,只能靠每晚去近处的慕尼黑十月啤酒节广场跑步来换取几小时的睡眠。一个月后,裘法祖的考试全部通过,获得总成绩“I”的最高成绩,并顺利通过博士论文答辩,而他的精神也极度疲劳,体重骤减了10斤。

幸遇导师

毕业后,裘法祖选择了慕尼黑大学的教学医院――施瓦宾医院,从事外科工作,师从布龙纳教授。布龙纳教授的老师是著名外科学家绍尔布鲁赫的传人――弗赖。因此,裘法祖的师承非常显赫。布龙纳教授对人对己要求都十分严格,工作一丝不苟,每天工作10个小时以上,对病人极端负责,医德十分高尚。

每天早上7点半,布龙纳教授准时到内科参加晨会,听取六大病区主治医师的汇报。每星期二早晨,他带领全体外科医生去病理解剖研究所参加死亡病例尸体解剖研讨会,对上一个星期死亡病例诊断的正确性、手术的适应症进行切磋琢磨;每星期四晚上大家必须参加新文献报告会,相互交流在过去一周内各自所阅读的文献内容。不仅如此,布龙纳教授对下属医师要求十分严格,曾经有个资历很深的医师,早晨喝了点酒,微醉着就来了,布龙纳教授十分生气,马上就取消了这个医师的手术,并把他辞退。这件事对裘法祖的触动很大,也让他养成了良好的习惯和医德。

裘法祖在外科实习了一年后,才被允许做第一个阑尾切除手术。当他做第三个手术的时候,病患在第五天死去。尽管解剖后并没有发现任何手术上的技术问题,布龙纳教授还是严肃地对他说: “她(死者)是一位四个孩子的母亲。”这句话,裘法祖铭记了一生,影响了他60年的外科手术生涯。

1943年,德国在二战中渐渐失利,开始溃败,慕尼黑的上空时常有美军飞机呼啸轰炸。有一次,裘法祖正协助布龙纳教授进行手术,警报蓦地响起,他直觉感到有危险,便力劝教授停止手术,连推带拉把病人和手术台拖出手术室。刚一离开,一颗炸弹正好落在原来的地方,所有人都出了一身冷汗。为了保证手术顺利开展,裘法祖所在的医院建造了地下手术室,厚达2米的钢筋水泥围得严严实实,手术设备也一应俱全,虽然轰炸时仍能感到阵阵晃动,但是安全多了。

作为中国留学生,在德国的医院工作需要克服很多困难,但是裘法祖和同事之间还是相处得十分融洽的,除了一个党卫军的外科医生。由于偏见,这个医生竟然向医院领导提出,不让裘法祖检查德国女病人。布龙纳教授把他顶了回去,帮助他渡过了这个难关。

结识挚爱

就在工作期间,裘法祖结识了他的妻子。当时,裘夫人还是他的学生,裘法祖对她一见钟情,随着两人慢慢接触,德国姑娘答应了裘法祖的追求,并陪伴了裘老一生。

当时,德国已经呈现战败迹象,夜间实行灯火管制。一天傍晚,裘法祖和他的妻子到慕尼黑市政厅附近的一个咖啡馆喝咖啡,刚走出咖啡厅,黑暗中忽然出现一只大手捉住了他右肩,并出示了警察证。裘法祖大吃一惊,也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大学医院的外科医生。结果,第二天,又有人到医院去调查,幸亏导师布龙纳再次保护了他,才平安无事。从此以后,裘法祖再也不公开和妻子在街上一同行走或坐车了。

由于妻子是纯正的奥尔曼血统,希特勒不允许他们结合。1945年,裘法祖和妻子秘密结婚,并回到了祖国。

三件不凡事

1944年,慕尼黑不断遭到轰炸,每天都有大量的病人被送进医院。鉴于这种情况,医院决定把一部分病人送往离慕尼黑较远的两个小镇――布兰嫩堡和巴特特尔兹,每处配200张外科病床。裘法祖作为副主任医师被派到巴特特尔兹主持日常工作。这期间,发生了三件不凡事。

第一件事发生在1945年春的停战前夕,德军押着一批集中营的囚犯转移,经过了巴特特尔兹,并在裘法祖所在医院前面的场地上休息。这些囚犯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大都患有严重疾病,精神状态和肉体都被摧残得不像话。眼见着这些囚犯的惨状,裘法祖很难过,一股强烈的同情心和使命感让他鼓起勇气走到德国军官面前,说: “这些囚人有病,可能是伤寒,我愿意收留他们。”没想到,德国军官看了看他,竟然点头同意了。这让裘法祖喜出望外。

医院把这批囚人安排到地下室,给他们彻底清洗,并配给他们食物,为其治疗。不久,德国宣布投降,这些囚犯体力也都恢复了,获得了自由。而据说,当时其他集中营的犯人大都没有生还。

第二件事发生在德国宣布投降后,一天深夜,裘法祖被电话惊醒,医院要他赶紧前去抢救一位吞服了大量安眠药的病人。这位病人是德国著名的药物学家施特劳布教授,正是他研制了有强心作用的心脏药物――毒毛旋花子苷。这位教授曾是裘法祖药理学的主考官,还给他讲过课。当他听说全德国已经被盟军占领,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选择自杀。当裘法祖来到医院时,教授的心脏早已停止了跳动,上天带走了这位挚爱德国的学者。

战后的德国,食品极度匮乏,巴特特尔兹医院面临着断粮的危机。裘法祖左思右想,决定亲自去趟慕尼黑美军总部,要求支援粮食供给。当他找到美国军官,用蹩脚的英语说明了来意后,居然得到了批准,马上在慕尼黑火车站截下了一整车皮的土豆,满载回巴特特尔兹,度过了缺粮的困境。

故地重游

1980年,年过六旬的裘法祖偕同妻子又重访了德国巴特特尔兹市,受到了热情的款待。在此期间,他治疗过的很多病人前来看望他,述说当年的故事。故地重游,勾起了裘法祖与妻子的段段往事,令他百感交集。在这里,他得到了最严格的训练和教育;遇到了一流水准的导师;帮助了无数的德国人。德国的十年时光,无论是和平年代还是战火纷纷,都是裘法祖一生最难忘的记忆。

1985年,德国前总理科尔来同济医科大学访问,特地找到裘法祖,与他握手致意,科尔总理诚挚地说:“我们是同学,您是海德堡大学的名誉博士(1982年),我也是海德堡大学毕业的,我们德国人不会忘记在困难中曾经帮助过我们的老朋友(指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抢救大批因在轰炸中受伤的德国平民)。”

同年,由于这个原因,裘法祖获得了德国大十字勋章――这是德国总统向我国科学家颁发的第一枚国家级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