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的人体器官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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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死者躺在棺木中，亲属们看到的只是逝者的面孔。他们看不到的是，亲人腿部和臂部的骨头已被切除。

阿纳托利・卡扎克是位退休工程师，2004年8月5日夜晚在基辅去世，他的尸体在次日凌晨两点被送进乌克兰首都法医研究所。就在他去世当晚，卡扎克的女儿莱娜接到电话，要求她第二天一大早赶往法医研究所，具体的事情到了再说。

在法医研究所，一位自称是法医研究所合作伙伴的男子游说莱娜签署了一份表格，同意捐献父亲的皮肤，以帮助需要皮肤移植的烧伤儿童。

没过多久，她就得知父亲被切除了的不仅仅是皮肤，肌腱、骨骼和软骨组织都不见了。“这让我很震惊，如果知道是这样，我永远不会同意捐献父亲的身体。”莱娜非常愤怒。

此后，她的怒火一直没消。据德国《明镜周刊》报道，卡扎克的部分身体器官，可能已经飘洋过海，运到德国。经过一番细致的打磨处理后，又销往美国。一家名为特图根医疗的德国公司近年来一直在从事这项获利丰厚的事业。其原材料主要来自乌克兰，而产品则销往美国。

尸体用木棍才能支起

位于基辅橘园街的法医研究所是一个狭长的砖石建筑，偶尔有身穿浅绿色医务大衣的医生出现在前门，吸烟，交谈。亲属们站在旁边的入口处，等待死者被抬出来。街对面是一家殡仪馆，专卖棺材和花圈。

法医研究所是特图根公司在乌克兰的合作机构之一。为特图根公司处理尸体的房间位于一层，被严密封锁。弗拉基米尔・伊尔琴科是这里的所长。这样的合作关系已经持续了约10年。根据伊尔琴科的讲述，通常情况下，获取死者的身体器官有严密分工。

一家名为“生物移植”的公司会首先争取获得死者亲属的捐赠同意，然后该公司员工会来到研究所获取尸体器官。伊尔以利用互联网在线向特图根公司订货。

多方暴利的产业被堵

在2000～2001财政年度，有1152具尸体从乌克兰运出，用于给特图根公司提供人体组织。但这仍然不够，特图根需要更多的合作单位、更多的捐献者和更多的人体组织。2002年6月，特图根对于下一个财政年度的需求是：股骨轴2920、髂嵴3000、髌骨腱1190、膝盖3750、股肌肉筋膜(或阔筋膜)10200、颅骨50和70个跟腱。

对于乌克兰伙伴提供的每一个身体器官，特图根公司都明码标价。2002年1月的市价如下：完整的大腿骨42.90欧元，肱骨42.90欧元；心包囊，根据大小，从13.30欧元到16.40欧元不等。

特图根公司还设立了价格激励机制，比如，带着一段骨节的髌腱，被称为“骨腱骨”，如果验尸官提供的“骨腱骨”不到40根，特图根公司支付的价格是每个14.30欧元；如果提供40或多于加根，每根价格23欧元；如果达到60根，则每根价格上升到26.10欧元。在乌克兰，一个验尸官一个月可因此获利200欧元。如此定价，也让特图根公司能从死者身体上拿到尽可能多的货源。

特图根公司依靠一位中间人负责乌克兰的货物交付。伊戈医生是一位训练有素的验尸官，他还是“生物移植”公司的董事。在过去10年，他不仅在公司负责人体组织切除，也负责公司与各地方法医研究所的联络。

就在这10年中，伊戈迅速成为富人。如今，他把自己的时间平均分配在两所豪宅里，一处在基辅，另一处在莫斯科。2002年，特图根公司曾抱怨伊戈是个“花费巨大的人”，但他们显然离不开伊戈的帮助。

在乌克兰，伊戈扮演的角色远比特图根公司的本地联系人重要。由于伊戈和乌克兰卫生部联系紧密，“生物移植”公司在运输骨头过境时几乎未曾受过政府的任何检查。这个公司的网站上写明其主要活动是为乌克兰病人“生产生物植入体”。但“生物植入琴科的工作人员协助这一进程，并获得额外报酬。骨骼和其他地方一旦被取掉，就用木棍插入尸体，以便保持身体形状，直到葬礼结束。

取下来的骨头、肌腱和软骨碎片被存储在地下冷冻室中一个涂满锌的金属盒里。“几个星期后，卡车来了，这些身体组织会被运走，通常几个星期提取一次。特图根的行政人员有时也会神秘地出现，他们从巴伐利亚过来。”伊尔琴科说。

这些来自乌克兰的人体组织源源不断地被空运到德国法兰克福和纽伦堡，然后运往特图根公司位于诺因基布兰达的公司总部。

诺因基布兰达是德国巴伐利亚州北部的一个小镇，常住人口只有8000人左右。特图根公司在这里的设施，只有几个像仓库一样低矮的建筑物，约有140名员工。从外面看起来，这里更像一个普通的加工厂。但一份最新的调查文件显示，早在2000年3月，特图根医疗公司的仓库里时已经存有688个膝盖骨腱、1831个膝盖骨、1848个腓骨、1196个脚骨和其他20000多个人体器官。

在诺因基布兰达，特图根医疗公司充分利用了人体所能提供的一切，包括骨骼、软骨、肌腱、韧带、皮肤角膜，围心囊以及心瓣膜。用行话来说，所有这些都被称为“组织”。其中，骨骼和肌腱是图托根医药公司最感兴趣的器官，要经过复杂的处理加工。该公司为器官脱脂和清理骨头，然后经过削、锯和磨等程序，将它们打造成需要的形状，再经过消毒和包装，向全世界40多个国家出售。客户甚至可体真正的用途是什么，乌克兰人并不明白。2001年1月至8月，特图根为乌克兰的合作伙伴共支付了约35万欧元。

当然，特图根公司获得的更多。按照其网上药店所标示的价格，根据大小，一块骨物质的价格从367欧元到854欧元不等。而根据当时的价目表，乌克兰人收购原材料的价格，根据大小，则是从23欧元到26.10欧元不等。即使特图根公司目前支付的价格比2001年示多一倍，这些人体组织也仍然称得上是便宜货。

在德国，器官需求很小，每年接受骨骼移植的大约只有3万例。德国医生通常会选择患者自己的骨骼作移植材料，只有病人的骨骼不够，才会选择替代品，替代品有动物骨骼和人造塑料骨骼。但在美国，情况大不一样。

目前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FDA)列出为美国市场供应人体组织的授权机构有20个在乌克兰。诡异的是，无论点击哪个机构在FDA的名单链接，显示的电话号码都属于巴伐利亚州北部的特图根医疗公司。

名单还有一个机构在乌克兰东南部的工业城市克里沃罗格，也是一家法医研究所。据FDA数据库的数据，克里沃罗格的机构被授权供应骨头、软骨、筋膜、韧带、心包囊、巩膜(眼睛的白色部分)、皮肤和肌腱。

这座法医机构的原主任透露，大约10年前，这里的法医部门开始收集人体组织。“这是非法的，”他说，“死者的家人应该被告知对尸体所做的一切，但他们却一点也不知道。”

每年，乌克兰约有8000具尸体交付给法医部门。其中，5000多是潜在的骨捐助者，但其中只有约150具尸体的家人同意摘除器官。仅在乌克兰，就有20家法医机构在和特图根公司合作。可以这么说，特图根公司大部分的身体组织都是从乌克兰获得的。

这种秘密交易，直到2009年1月才被曝光出来。现在，德国地区检举人办公室已向法庭提讼。只是，就算违法者被惩罚，那些被偷走器官的死者，也只能带着木棍上天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