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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玄奘的心理咨询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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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电影;陈玄奘心理咨询

周星驰转换身份,导演《西游降魔篇》,在国内取得了不错的票房成绩。工作使然,我不由想到很多心理学道理,一面娱乐,一面当教科片看。

首先,影片讨论了人性观的问题。作为驱魔人,段姑娘见到妖魔拳打脚踢一刀杀;而陈玄奘在师傅教导下认为,人性善良像小孩,是现实生活让人变得复杂。水妖河边救小孩,村民误认其为人贩子,打死后抛尸河中,任鱼群野兽分食,致使其怨恨难平报复村民。猪妖本是痴情丑男,其妻与美男通奸,合谋用九钉耙将其打死,他因爱成恨,积怨成魔,报复爱慕美男之人。每个看似难理解的问题背后都有个可悲可怜的故事。一个人没有更多善的道路用来满足需求时,问题行为可能成为其最后选择。现实人生总是失意与惬意并存,良善和阴恶共处,重要的是在行动关节点上,哪股力量占了上风。

西方心理咨询理论中,弗洛伊德对人性的看法很消极,更多看到具有破坏性且无法控制的潜意识的力量,即性的冲动和死的本能。行为主义无意涉及人性黑箱,不辨人性善恶,只进行行为控制和改变。到了罗杰斯,关注焦点放在人性自我指导和积极发展上,认为只要环境安全与自由,个体就会健康发展。有趣的是,《西游》给出了一种较为复杂的人性观:人本性善良,岁月流逝人性变化,某个时刻可能同时具有人性的善与恶。相对西方理论,这样的人性认识充分体现了东方古老的辩证法,更加切近现实人性的表现。

其次,影片还提到了方法论的问题。心理问题常常是一个人内在需求的扭曲表达,蕴含了极大的与现实抗争的力量,是人为维护自己尊严的最后努力。该如何解决这样的问题?剧中除陈玄奘外还有专业驱魔人三男一女,武艺高强各怀绝技。对付水妖和猪妖似乎还能来上几个回合,面对妖王之王孙悟空,都败下阵丧了性命。倒是陈玄奘身无一技,将《儿歌三百首》诵成《大日如来真经》,去除人心的魔性,唤醒内心的真善美,用普度众生的无边佛法降服了孙悟空。

西方心理咨询理论与技术发展迅速,大约250种心理咨询方法在20世纪末得到承认。如今我国心理咨询流派与技术也是一派繁荣景象。从陈玄奘和其师傅的套路来看,很多时候在心理咨询这个领域心法胜于技法。心理咨询并非单纯的技术运用,而是更多依靠信任关系和共情的态度。这有些类似西医与中医治疗模式的差异。西医重诊断和成效,往往针对具体问题采用立竿见影的办法。而中医望闻问切,将具体问题放在人的发展和整体中看,避免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状况。段姑娘问陈玄奘,驱魔你凭什么。用最简单的办法驱魔不啻于杀鸡取卵。透过外在问题看待内在需求,找到需求表达的合理渠道,恶的势才能转化成善的量,开出最美的花。影响来访者的,不是咨询师的话语,不是咨询师的行为,是咨询师的存在,是咨询师与来访者的交往。在这个人际场中,各种要素形成促进人成长的力量,改变了场中的每个人。

再次,影片以陈玄奘的修悟为主线,描述了一个人成长的历程。心理咨询是咨询师以自己的心灵为工具,与他人接触,帮助他人成长的工作。与来访者交流沟通的过程也是咨询师自我修炼的过程。咨询师在这个过程中难免会承受压力,遇到不成功的案例。就像陈玄奘,看到女童被水妖吞噬,不禁怀疑自己的能力,想着本可以救更多人,产生了无助无奈和无力等负性情绪。幸好陈玄奘有一个师傅做督导,在其情绪波动时陪伴左右,探讨个案,分析原因,坚定信心。

然而这位督导说,玄奘的修炼还差一点点。助人自助,这一点点还是要他自己领悟。正是段姑娘和孙悟空帮助玄奘修通了成佛的最后一关。对于自己与段姑娘的感情,玄奘经历了回避—否认—正视—接纳—包容的过程,这个历程体现了人类与自身欲望从斗争抗衡到最终达成和谐统一的情形。对于人类的欲望,精神分析视为水火,强调监管压制;行为主义主张对其进行消除;人本主义则倾向自由表达和宣泄。东方文化将欲望视为人性组成,正如阴阳的一极。心理咨询的任务并非压制、消除或放任这些欲望,而是使人正视自身的多面性和不完美,将其容纳到自我之中,达到与其和谐形成整体的状态。

在降服孙悟空的过程中,玄奘遭受了肉体折磨和心灵煎熬,徘徊在生死边缘。这是一个人与自我对话,拷问内心信念,认清自己存在价值的涅槃过程。经历了这样的磨难,玄奘感悟到众生之爱皆是爱,没有大小之分;有过痛苦才知众生痛苦,有过执着才能放下执着。出发路上仿佛看到云朵幻化为段姑娘形容,玄奘淡然一笑,有过牵挂,了无牵挂。天降大任,必先苦心志,劳筋骨,饿体肤,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从东方视角看,心理健康是一门生活艺术,重点不在书本的理论与技术,而在生活本身。投身生活,感悟生活,不离日用常行内,世事洞明人情练达后,人性了然,为所当为,随心所欲不逾矩。

影片将陈玄奘定位为驱魔人,驱的是自己与他人的心魔。西游所遇奇形怪状的妖魔,却不过也是人类心魔的折射。一部西游暗含了一条与西方对待人性心理完全不同的道路,展现了人类认识自我、建构自我、发展自我的东方智慧。

(作者单位:浙江省金华市教育科学研究所,金华,321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