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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梦的距离与时间的洗礼,我们的爱永无止境……”在电影《泰坦尼克号》美妙动听的主题曲中,一对舞者紧紧依偎着从幕后移到舞台中央,热烈地跳起拉丁舞中的伦巴,演绎着缠绵的爱情……
这是天津举行的“十佳和谐家庭”颁奖晚会上最感人的一幕。这对舞者的名字叫王晶、李珍华,他们是一对夫妻。10年前,27岁的李珍华身患胃癌,生命进入倒计时。然而,10年过去了,他们的感情却在灾难中永生,在舞蹈中升华,创造了生命的奇迹!
一定要活着!今生
相伴从青丝到白发
王晶、李珍华夫妇同为天津石化公司职工。1997年7月,27岁的李珍华准备开始她的“育子计划”。然而,从8月初开始,李珍华老是胃痛,她只当是胃病,可吃药不顶事。8月底,去天津大港医院做胃镜检查,医生说她患了胃溃疡。9月1日,医生通知王晶去拿活检结果,说李珍华需要马上进行手术。王晶的心沉了下来,医生表情凝重地说:“你妻子太年轻了,得抓紧时间。”王晶一看结果:胃癌!眼前顿时一阵发黑。
从医院回家的路是那么漫长,想到和妻子最初的相识,王晶不禁潸然泪下……
1991年,21岁的李珍华还在天津石化职工大学读书,她和几个女同学一起到大港区文化馆学习交谊舞。在实习舞会上,以前的一些老学员被邀请回来与新学员共舞,这其中就有王晶。24岁的王晶当时还在天津第四建筑工程公司工作。在那天的舞会上,王晶主动邀请李珍华。李珍华身材苗条,一双闪烁的大眼睛,漂亮而活泼,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长发飘洒在肩后,显得既妩媚又神气。因为是个新手,她舞跳得不太好,王晶对她却显得很有耐心,整场晚会没有邀请别的人。舞会快结束时,他大胆地问李珍华:“以后,我还能见到你吗?”李珍华红着脸说:“可以啊!”但是,当时他们并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1992年7月的一天晚上,王晶去参加一家单位组织的交谊舞会。舞会还没开始,他突然发现李珍华坐在对面含笑地望着他,他的心怦怦直跳。当一支慢三舞曲刚响起来时,王晶快速穿过大厅,径直向李珍华走过去,向她发出邀请。李珍华只稍稍犹豫了一下,便随他第一个步入舞池。他们的舞姿优美,配合比一年前的实习舞会要默契得多,并逐渐成为场上的中心。王晶边跳边小声地对她说:“我找了你快一年,终于见到你了!”李珍华羞涩地笑了。
此时,李珍华已经大学毕业,分配在天津石化公司烯烃部工作,两家单位相距不远。这次相逢之后,两人便成了恋人,也成了一对最默契最亲密的舞伴。
1994年12月,王晶和李珍华举行了婚礼。1995年元月,还在蜜月之中的李珍华要去美国得克萨斯州联碳公司,接受一个月的技术培训。王晶邀请了几个朋友,用一场深情的舞会给妻子送行。
1996年,王晶也调到了石化公司。按照公司规定,李珍华在从美国回来的两年之内不得要孩子,直到1997年7月,两年的时间已过,他们才开始准备“育子计划”。可是这时,李珍华却突然被诊断患了胃癌……
那天中午,王晶从大港医院回家,李珍华将饭菜端上桌子。王晶埋头吃饭,不敢直视妻子的眼睛。饭吃完了,李珍华起身收拾碗筷,王晶说:“你坐吧,等会我来收拾。”李珍华看着他说:“你今天吃饭咋这么闷,一句话也不说?去拿化验结果了吗?”王晶自知无法回避,艰难地说道:“你必须住院。”
“为什么?”李珍华的脸“唰”地一下子变了颜色:“你别那么严肃,难道是胃癌?”王晶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李珍华什么都明白了,身体不停地摇晃:“王晶,你是不是在骗我?你知道我禁不住吓的……”王晶搂住她的肩膀,痛苦地摇摇头。
李珍华随即抱住他放声大哭:“那我会死吗?老公,我这么年轻,我们还没有孩子,我不想死,我要活下去……”妻子那撕心裂肺的哭声,让王晶的心一点点地沉沦,他努力地安慰着妻子:“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9月2日,王晶领李珍华去天津市肿瘤医院复查。几天后,复查结果出来了,证实她患的是低分化腺癌,是胃癌中最复杂和最严重的一种,而且已到了中晚期,最短的只能活3个月,最长的也不过3年……
王晶不敢把医生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李珍华。9月10日晚上,李珍华坚持给王晶烧了晚饭,自己也忍痛吃了一点。饭后,她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好一会儿。当她走出来时,王晶发现她脸上化了一层淡妆,头发高高地挽了起来。李珍华在客厅点上两支长长的红蜡烛,这是她下午特意从商店里买来的。她关掉客厅的电灯,烛光开始温暖地摇曳,辉映着饭桌上一束鲜艳的玫瑰花。她打开音响,客厅里立刻飘起轻柔、浪漫的舞曲。
王晶心里明白了几分,情不自禁地走向妻子。轻轻地搂着妻子柔软的腰肢,仿佛又回到几年前。他不敢有大幅度的转身,两人的脸颊互相贴在一起,随着轻柔、低徊的舞曲,慢慢地摇晃着……
李珍华的身体几乎倒在丈夫的怀里。她抽泣着说:“王晶,这一生,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陪你跳舞了。我没能给你留下一子半女,这是我最大的遗憾。来生我还要与你为伴,和你一起跳舞……”
王晶拥抱着妻子: “珍华,听我说:我不求来生,只要今生!我要和你一生一世、永远跳下去,直到我们都满头白发,再也跳不动为止!”
1997年9月11日,李珍华住进天津市肿瘤医院。从签字到手术前,医生每次找王晶谈完话,说明手术中可能出现的意外,他都是一身虚汗,但他不敢在李珍华面前有半点流露,独自一人咀嚼着痛苦。李珍华有一周的观察期,王晶每天傍晚都将她带到医院的那个小亭子里,面对满墙绿色的爬墙虎,他让李珍华闭上眼睛,自己从背后搂着她:“记得我们玩的‘贪吃蛇’的手机游戏吗?咔嚓咔嚓!你身上的白细胞、巨噬细胞等健康细胞就像‘贪吃蛇’一样,正在一点点地吃掉你身上的癌细胞。”在傍晚这宁静的时刻,医院的医生、护士和病友们常看到亭子里这浪漫而又感人的一幕。
9月18日手术那天,王晶小心翼翼地将妻子抱上手术车。李珍华感觉自己轻得像一团棉花。她闭上眼睛,只听见静静的走廊里回荡着手术车的轱辘声。她希望自己是在做一场梦……
李珍华的胃被切除了三分之二。手术中,医生发现癌细胞已经转移到淋巴,于是将淋巴也一块切除了。手术之后,李珍华进入特护病房,清醒过来后疼得浑身都是汗,她目光模糊地找到隔着病房门凝视着她的王晶,然后昏睡。在特护病房的5天中,王晶就这样默默地隔着玻璃注视着与死神搏斗的妻子,心里一遍遍地祈求:一定要活下来……
9月24日,李珍华被转到普通病房,王晶终于可以时刻守着她了。可是,她却突然原因不明地持续发了近一个月的高烧,每天都是39度多,人被烧得昏昏沉沉,李珍华的信心开始消失。一次醒过来时,她对王晶说:“我想,我如果能在昏睡中不知不觉地死去,该是一件多幸福的事啊!”王晶心痛如裂,他跑遍天津市大大小小的医院,询问、查找资料,最后在一家不起眼的药房找到一种退肿瘤烧的栓塞。李珍华用了这个栓塞,两天后居然奇迹般地退烧了。
刚退烧的那天早上,李珍华在清晨的阳光里向王晶微笑着,带着孩子般的纯净和调皮说:“我想跳舞。”王晶欣喜异常:“好啊,我们跳华尔兹吧。”他帮李珍华洗了脸,整整齐齐地梳理好头发。病房里没有住别的病人,没有音乐,也没有掌声,只有白色的床单和医院里特有的来苏水味道。王晶搀扶着妻子,带她慢慢地在病房那狭小的空间里移动着舞步,李珍华依偎在他的怀里,就是这么如此简单、寂静的舞蹈,却让李珍华终生难忘!她靠在丈夫的胸口上,流着眼泪说:“王晶,我终于活下来了。假如以后我还能跳舞的话,希望你别嫌弃我这个舞伴……”“不,珍华,有你做我的舞伴,是我一生的荣幸。”王晶泪流满面,因为他看到生命力正在妻子的身上恢复!
李珍华在医院一共住了两个多月。接下来,就是持续长达近两年的化疗。一天三顿药,一副西药一副中药;每天五六顿饭,王晶每天都准时将药和饭送到妻子的嘴边,一次都没有落过。
6月的一天早晨,王晶送李珍华去肿瘤医院化疗,从家里出发时还晴空万里,刚到医院打上吊水,外面便乌云密布,然后下起了瓢泼大雨。做完2个小时的化疗,外面响着“哗哗”的流水声,只见路上已积满了水,一辆接一辆的汽车就像甲壳虫一样在路上熄了火,出租车根本开不进来。王晶在医院门口买了件雨披,帮李珍华仔细遮住全身,然后将裤腿一卷,背起她在齐膝深的雨水中,一步步地走回家。
到家时,王晶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双膝痛得无法弯曲。李珍华抹着丈夫头上的雨水和汗水,哭着说:“王晶,我一定要好好活着!能和你生活一年,我就幸福一年,生活两年,我就幸福两年。”那一刻,王晶只觉得他们是世界上最相爱、最不惧生死的夫妻!
李珍华本是个美丽、快乐的女人。可是,癌症却让她感到说不出的自卑。她害怕跟人接触,害怕看到别人同情或者异样的目光。因为腹部那道长长的疤痕,她甚至不敢去单位澡堂洗澡。一天,她躺在床上问王晶:“这道疤痕难看吗?”王晶说:“不难看。你的疤痕很细,很好看,如果在疤痕的旁边纹上蝴蝶的翅膀,那疤痕就是蝴蝶的肚子,就更好看了。”李珍华听后眼前似乎真的出现了美丽的蝴蝶,静静地伏在她的腹部。
因为接受化疗和害怕遗传,李珍华不敢要孩子,这是她内心永远的痛。王晶总是安慰她:“只要你健康地活着,没有孩子,我们也会相爱到老!做一个时髦的丁克家庭更好。”为了减轻李珍华心中的遗憾和孤独感,王晶买来一只漂亮的八哥,教会它叫“妈妈”。
生命如此美丽,时光如此宝贵。2000年7月,王晶带李珍华踏上了去西双版纳的旅程,那是她小时候就向往的地方。西双版纳茂密的橡胶林,独具一格的傣家竹楼,尤其是迷人的傣族舞蹈,是那么热烈奔放,快乐中充满一种野性的气氛,她忘却了心中的烦恼,心里的阴影一扫而净。李珍华随王晶一起,与傣家姑娘们一起舞蹈,尽情地宣泄。她对王晶说:“活着,我就要为生命而舞蹈。舞到最后,舞到最美!”
在西双版纳的热带雨林里,王晶和李珍华相互依偎着坐在那根举世无双的夫妻藤上,王晶开心地对妻子说:“我们也要做一根千年不衰的夫妻藤。”李珍华当即接过他的话,动情地说:“就像这根夫妻藤一样相互缠绕,生气勃勃地交融一生!”
爱永无止境,绚烂的
相舞迎来生命奇迹
从西双版纳回来之后,李珍华对生命充满了热爱和激情。2001年春节后,一对夫妻朋友在大港区文化馆学习拉丁舞,把他们也拉去了。李珍华来到训练场一看,顿时就被那种热烈的气氛感染了。王晶说:“跳拉丁舞对锻炼身体非常有好处,我陪你一起学习。”
拉丁舞通常被称为“情人舞”,讲究情感的默契和交融。在疾病和治疗中已蛰伏了几年,李珍华太需要这种忘我的舞蹈了,她和王晶一起成了学习班的学员。
王晶是单位的安全工程师,他和李珍华利用上班后的休息时间,苦练舞蹈。家中宽大的客厅成了他们的练功房,他们在那面大玻璃镜前旋转着、舞蹈着,那只八哥成了他们惟一的观众,总是惟妙惟肖地模仿他们的话:“棒极了!”
手术和化疗之后,李珍华留下了一个后遗症:因胃肠功能弱,只要稍微吃一点不卫生的东西,或喝了不干净的饮料,就会上吐下泻,疼起来浑身难受,甚至发生抽搐。跳上拉丁舞,这种情况变得越来越少见了。
王晶和李珍华的国标舞跳得越来越出色,成了天津市的佼佼者。2002年底,他们参加2002年“天波杯”北方十省市国标舞公开赛,顺利进入决赛。一次在赛场边,王晶细心地为李珍华粘睫毛,吸引了几名摄影记者,当他们得知李珍华是一名癌症患者时,都被这一温馨的时刻打动了,纷纷将镜头对准他们。决赛中,他们取得了第六名的好成绩。
2003年,在天津滨海新区国标舞大赛中,王晶和李珍华取得亚军。此后,他们经常应一些单位的邀请,参加拉丁舞的表演或比赛。夏天,大港区文化局组织广场纳凉晚会,他们成为绝对的主力,所跳的伦巴舞更是吸引了无数的“眼球”。
2004年7月,世界榜书协会主席张百成的夫人彭晓冬女士,在一次晚会中与王晶、李珍华相遇。彭女士正在大港区文化馆举办一个国标舞的成人培训班,她力邀王晶和李珍华前去任教,夫妻俩欣然应允。
从一对普通舞者到国标舞老师,这是一次生命的飞跃,王晶和李珍华格外珍惜。但是,这个培训班教学的时间,是每天早上6点至7点半。夏天还好说,到了冬天,李珍华睡在温暖的被窝里不想起来。王晶每天早上5点钟就起床,把早饭做好,然后伏在她的耳边说:“珍华,你现在是老师了,可不能辜负了学生啊!”王晶和学生们成了李珍华最好的“监督者”。7点半培训结束,两人再一起骑车去上班。
2005年,经过严格的考试,王晶和李珍华拿到了国标舞国家一级教师的资格证。2007年10月,他们应天津阳光艺术学校校长张悦的邀请,利用周六、周日等休息时间,到该校任拉丁舞老师,教授的对象是几岁到十几岁的孩子们。给孩子们当老师,弥补了李珍华没有孩子的缺憾,她把全部的爱都倾注到孩子们身上。
“孩子们,请你们抬起头,睁大你们会发现美的眼睛,看着老师的脸,你们看见了什么呢?”孩子们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李珍华的声音吸引了过来。
“老师在笑!”孩子们争着回答。“那你们也能看着老师笑一笑吗?老师想看一看谁的笑容最灿烂,谁的笑脸最美丽!”顿时,孩子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看着你们灿烂的笑脸,老师的心情也特别舒畅!来,让我们在笑容中开始今天的舞蹈。”
随即,李珍华、王晶和孩子们踩着拉丁舞强烈的节奏,摇摆、旋身、抖肩、展转、扭腰、送胯,看上去就如同一条条人鱼在大海里游动。
2007年11月,天津市举办“十佳和谐家庭”评选,王晶和李珍华在网络投票中名列第一。11月18日,颁奖晚会在天津电视台举行。王晶和李珍华根据他们的经历,用拉丁舞的形式编排、设计了美国电影《泰坦尼克号》中的主题曲“我心永恒”。
“穿过梦的距离与时间的洗礼,我们的爱永无止境……”当这首柔美、深情的经典乐曲缓缓响起时,李珍华和王晶互相依偎着从幕后移到舞台中央,迈开他们的舞步,滑步、腾空、托举……爱难舍难分!这让他们想起在住进医院前的那天晚上,两人在自家客厅温暖烛光中的深情拥舞;在医院的小亭子里的深情搂抱……此时,他们就是天底下一对最缠绵悱恻的情人,更是一对永远无法分离的伴侣。
当夫妻俩牵着手向观众鞠躬致谢时,现场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并伴着纷飞的泪水。主持人宣读了大赛给予他们的颁奖词:
“他们因舞蹈而相识、相知、相爱,他们用舞蹈击退了病魔,创造了奇迹。在家庭的舞台上,他们共享悲喜忧欢,在人生的舞台上,他们和谐默契,舞得绚烂。”这的确是他们最真实、最动情的生命写照!
2008年8月,李珍华到医院做了一次检查。对于癌症患者来说,她已经成功地闯过了10个年头,连当初宣判她“死刑”的医生也感到惊叹不已!
记者在采访李珍华时,从她的脸上再也找不出一丝病容,而是一张焕发生命活力的笑脸。这对生命的舞者在绚烂的相舞中创造了爱和生命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