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念想留在流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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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侈的愿望
绵密的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天，眼见到下班时分还没有要停歇的意思，我按下手机短信发送：“来接我。”片刻，那边短信回过来：“有应酬，你自己打车回，乖。”
我不气馁，发过去六个字：“你不来，我不走。”
有撒娇，也有威胁。果然，电话过来，是压低了的声音：“别闹，我真的有事。”
“我不管，就在办公室等。”我的口气也是不容置疑。
终归是他妥协：“半小时后在你单位前面的第二个路口等我。”
心花怒放，隔着电话飞过去一个吻。走到他所说的路口，左顾右盼不见人。正要掏手机打电话，不远处汽车喇叭响，车很陌生，驾驶座上的人却是熟悉不过――钟山。
“谁的车呀？”我问。
钟山墨镜后的脸面无表情：“同学的。”衣服领子竖起，遮住半个脸。
“你的呢？”
“有点毛病，送修理厂了。”
车内是《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歌，一个女声婉转情深，心忽然就无边地陷落起来，如同窗外的雨，只知投奔，何处栖身却不得而知。
“怎么不高兴了？”他腾出右手抚一下我的脸。我扭头躲过，却无端地落下泪来，他有些猝不及防，“这不是来接你了吗？委屈什么？”
其实，他不晓得，那眼泪与他无关，只关乎我的无助。
第二天一大早，被领导电话叫醒，要我赶到钟山单位办事，却见他的车赫然停在院里。昨夜分手时已是深夜，而那个点儿修理厂已关，只有一个解释：他撒了谎。
想起我们在一起时，他很少用自己的车，不是同学的就是朋友的。起初我以为是他关系多路子广，现在才明白，他不过是怕我们的关系暴露。其实，我也怕，也理解他的心情，只是，何必要撒谎？
回到单位，他发来一条信息：“想你穿蕾丝内衣的样子……”想起昨夜的缠绵，我不禁耳热心跳。正要回过去，手机却响了，是老公王磊。我竭力调整下情绪，接起电话。
家长里短聊几句，他那边要收线了，压低声音问：“想我了吗？”我嗯一声。他不罢休，“哪想？”我说了句讨厌，他满足地嘿嘿笑起来，“等着啊，明天我就回来了。”
王磊在临城上班，周末回来与我团聚。同事们总说羡慕我们这对时尚的周末夫妻，永远是小别胜新婚的感觉。我不想赶所谓的时髦做周末夫妻，只想每日回到家，有温暖的灯光，可口的饭菜，还有一副踏实的臂膀供我依赖。可是，这些于我来说却是奢望。
走出的勇气
我自以为是那种中规中矩的女子，按部就班地读书，在大学里开始初恋，然后留在初恋的城市，和王磊结婚。曾经以为，牵了一个人的手便不会再左顾右盼，谁知这一路上会有那么多意外，令人身不由己。
钟山是我们协作单位的项目经理，我作为部门的小负责人，要经常跟他打交道，他给我最初的感觉是潇洒精干、八面玲珑，典型的职场多面手。说实话，我不大喜欢这类人，太精于人情世故。
他从开始就很关照我，他总说我简单幼稚，不知道怎么混职场。我回他：“蛇盘兔窜，各有各的道行，我工作凭的是真才实干。”
他乐不可支：“你这丫头，说起来还一套一套的。”
他大我七岁，总喜欢管我叫丫头。和钟山接触长了，才看出他点点滴滴的好。天气不好，他接送我；跟客户应酬，他替我挡酒，实在挡不住，就跑出去悄悄给我打电话，让我借机溜走。最重要的是，我们很谈得来，他跟我一样，在成熟的外表下，有一颗童心。
我在这个城市，没有多少熟人，王磊又不在面前，家里有个大小事情，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钟山。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随叫随到，往往是他在损坏的电器或马桶前敲敲打打，我则坐在沙发上吃零食看电视，那种被呵护的感觉真好，我不知不觉越来越迷恋。
冬天来临时，我负责的项目出了事。对方抓住合同上的漏洞，要赖掉几十万的款。领导大发雷霆，要我自己想办法解决。几十万呀？我急得跳楼的心都有了。情急中，拨了钟山的电话，未等开口先泣不成声。他显然被吓了一跳，问我在哪，喊了句：“待着别动，我去找你。”听我说完事情原委，他长出口气，“吓坏我了，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对方我也认识，这事交给我了。”
一周后，他出现在我面前，脸冻得通红，扬着眉毛：“事情搞定，对方已把钱打到你们账上了。”连日来紧绷的神经―下松弛下来，我忍不住扑到他怀里哭了，他顺势吻过来，我听见自己的心犹如冰河进发，瞬间溃不成军……
曾经以为爱只有一种，非此即彼。当爱了钟山，才明白自己的贪婪，我爱丈夫王磊的温存，也爱钟山的疯狂。我觉得自己成了一个戴着面具的女子，在王磊面前，是温情脉脉的妻子；和钟山在一起，则变身妩媚妖娆的情人。
王磊照常周末回家，把工资都交给我，也竭尽全力弥补我身体的寂寞。日子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可我心里知道，到底是不一样了。
钟山和我一周见一面，每次都是他发短信给我，然后我赶到他出国的同学闲置的房子里，我们一起做饭、缠绵，然后分手。他从不在外过夜，哪怕再晚也要起身，然后把我拖起来送回去，他怕妻子起疑心。
每次，看他仔细检查身体和衣服，不明所以的情绪爬满心头，有酸楚、无奈，最后都化成无边无际的荒凉。有几次，已是凌晨，我不想起来，他一个人走了，留下我在刚刚恩爱过的大床上，周围静得像坟墓，泪水如潮，睁眼待天明。
他换了工作岗位，被抽调到办公室做主任，据说有机会走仕途。他和我的来往愈加小心，看他每次像个克格勃，我说：“你爱我吗？”
他说：“不爱怎么会有现在？”
“那么我们的未来在哪？”回答是沉默。
情至深处，我有推倒一切重来的冲动。他说：“楚楚，你还年轻，我却输不起，怨只怨我们相遇太晚。”
我无语。他有两次婚姻，两个孩子，虽说第二次婚姻也不如意，他却没有走出来的勇气了。我呢？我有吗？
最好的结局
钟山的应酬多了，有时一周也见不到他，打电话总说忙。我生日那天发短信给他：“今天什么日子？”
他回：“你的生日啊，我没忘，下班后到那里等我。”
可是，等到天黑他也没来，只打来电话，说有应酬，晚点来。时间一点点过去，我等来的是王磊的电话：“媳妇，生日快乐，等回去一定把生日蛋糕给你补上……”
已是深夜，万家灯火渐稀，而钟山的手机已经关了。站在窗前，忧伤像窗外的夜色般浓重，禁不住泪落如雨。
秋天，一部大片在这个城市上映，是我最喜欢的演员。缠着钟山带我去看，料定了他会拒绝，说不清为什么，就是想看他的态度。果然，我软硬兼施，他都不为所动。我冷冷地说：“好，莫不如大家永不再见，倒也安心。”说完，我挂了电话。
钟山终归是来了，仍是换了车，一口气带我到郊区的一个小影院。停车前把周围的车看了个遍，确认没有熟识的车牌才停进去。下车前，又理了理本己竖得很高的风衣领子，一副大墨镜几乎遮住了半个脸。我的兴致顿时全无，本来不是非要看不可，就是想体验一下跟所爱的人耳鬓厮磨看电影的感觉，可是，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那晚又是以不欢而散告终。
我有些心力交瘁，会在王磊回来的时候趴在他怀里哭，他以为我在撒娇，对我愈加体贴。每次他走时，我都抱着他不放，忽然觉得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依恋他。
当树上的叶子落尽，猛然发现，钟山已有一个多月没联系我了，打电话说在外地出差，问我要什么礼物，我说什么都不要，只要记得我就好。
隔天，去他单位办事，听说他带着老婆孩子去海南休假了。我的泪流了一路，至于为什么哭，却说不清。
我发现自己怀孕了，王磊在电话那端高兴得跳起来：“我要当爸爸了！媳妇，你等着，现在有个机会，我可能会调回去了，到时候，这辈子陪在你和孩子身边哪也不去了。”我又哭了，这正是我梦寐以求的现世安稳的生活啊。
钟山已多日没有联系，我遏制住给他打电话的冲动，心却是无比的煎熬。那天，去他单位办事，听说他又要高升了。怪不得，男人永远比女人理性，想必是怕我影响他的大好前程。可是当面说一声再见很难吗？我开始怀疑曾经的情爱是否是真的，一度痛苦到精神恍惚。
终于等来他的电话，听起来很疲惫的样子：“楚楚，我们见个面吧。”
我冷冷地说：“不必了，别耽误了你的锦绣前程。”
他叹口气：“别闹了，等我，见面聊。”
两个月不见，他瘦了，看上去有些憔悴，沉默半晌才开口：“她生病了，医生说情况不大好，这些天我一直在陪她四处看病。对不起，楚楚。不管怎样，她是我儿子的妈妈，毕竟我们也同甘共苦过，所以，我决定以后的日子要好好照顾她……”钟山的眼里涌起泪光。
没想到是这样。许久，我端起面前的茶水：“来，以茶代酒，祝她早日康复，也祝你们平安幸福。”
我一饮而尽后转身离去，钟山在身后喊：“楚楚，你要好好的。”我强忍住眼泪没有回头。
走在喧闹的街头，眼泪流下来，心却如释重负。如果钟山如我前面所猜测，我会看不起他，但他现在的选择让我觉得他像个男人，自己终是没有看错人。这样的收尾是最好的吧，留一份祝福，留一份温暖，留一份想念在流年里慢品。